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作者:思想漪,编辑:周矗,36氪经授权发布。
每天早晨7点,“罗胖60秒”准时出现在“罗辑思维”公众号推文的二条“位置”。基本在两三个小时内,这条推文的阅读量就会达到10万+,这几乎是所有公众号写作者梦寐以求的流量。
最近几期,罗振宇重点用一分钟思考了以下几个问题:“从卡内基身上我们能学到啥?”“怎么劝一个情绪激动的人?”“警察什么时候最危险”“你面对的目标合理吗?”以及“怎么识别一个好领导?”
“罗胖60秒” /图源:罗辑思维公众号有些大学教授研究了这些问题一辈子,都没能得出结论,罗振宇自然也不可能用60秒就能回答得出来,所以,他会将话题引到创业项目“得到App”内的课程,收费的。
从2012年12月21日开始,罗振宇上线视频节目《罗辑思维》的同时,开辟了公众号“60秒”推送,这条语音陪伴了许多人吃早餐、搭地铁或者洗漱的时刻。
那时候,罗振宇不会想到,未来某一天,一个名为“倒罗派”的网络派系会生长出来。他们坚定地认为,这个中年男子“油腻”无趣、自以为是,是贩卖“毒鸡汤”“焦虑症”的“营销大师”、“知识付费”的忽悠者,是个十足的“奸商”。
但他的簇拥者把罗振宇视为“早晨精神导师”“知识付费的探索者”。
分裂是如何发生的?
只能说,罗胖与“罗辑思维”,毁誉参半皆在互联网。
有发言的地方就会产生意见领袖,在互联网时代,这个意见领袖被称作“KOL”,或者泛化地叫“网红”。互联网在抹平时空鸿沟的同时,让平民文化兴起,这个浪潮以“微博”的兴起为代表。
新浪微博是在2009年推出的,而罗振宇,在前一年从央视辞职,成为自由职业者。
2016年,许知远《十三邀》对谈罗振宇 /图源:网络
后来,罗振宇与许知远在《十三邀》对谈,罗振宇回忆自己从央视离职,他说:“这个行业(传媒)的价值,已经不着落在组织身上,而是着落在一个具体的个人身上。”他看到了个人IP的价值。
罗振宇似乎很有预见性地,选择先把“胖脸露出来”。他先去电视台当了主持人,去充实个人IP价值。
网络的力量重构着一切,包括知识的生产与传播。2012年,罗振宇与独立新媒创始人申音合作,打造出了知识型视频脱口秀《 罗辑思维》。
这比2015年,papi酱开始利用变声制作搞笑短视频要早3年。
罗振宇从不说自己是“生产”知识的。“罗辑思维节目里面,我讲的所有观点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创见,都是一个深远思想传统的一点点皮毛,拿到中国来,然后用我这样的方式给很多人讲,觉得很新鲜。听得懂是你的福气,因为你对接到一个很伟大的思想传统。如果你非要排斥,跳脚大骂,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他说。
知识改变了罗振宇的命运,罗振宇是知识的忠实信徒。
1974年,罗振宇出生于安徽芜湖,这是一个典型的三线城市,“你学习知识就是为了匍匐前进,找到前方的一个出口,然后走出这个城市,这是你生命当中唯一要做的事情”。
那个时代的知识都是匮乏的,属于小众阶层,就像罗振宇的父母一辈子的工人身份一样,虽然安稳,但半辈子都是灰暗的。直到上大学三年级,罗振宇才第一次听到“尊重人”这个词,以前都是“懂礼貌”、“讲谦让”。
再后来,罗振宇考研进入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后进入央视。“知识就是力量”或者“知识改变命运”,在罗振宇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高光时刻出现了,罗振宇担任了央视品牌栏目《对话》制片人,每年两会,罗振宇都会邀请国际顶级的专家学者围绕教育、医疗等重大议题讨论。
许知远也是当时的座上宾,后来,罗振宇在《十三邀》和许知远感慨那段经历。“你站在最顶端的地方思考问题,你的视角就会不一样”。
但那个体制最终没能接受罗振宇,他始终没能拿到“体制内”的门票,始终是一个打工者的角色。他和许知远谈离开的话题:“从来没什么勇气,只有在当时的情境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正如各类网红的兴起,知识的生产与传播也日益变得“网红”化、IP化。烙印在“知识”上的个性化色彩越来越浓烈。
罗振宇只是这个互联网大潮下“知识器物化、功利化”的一个弄潮儿而已。
罗振宇很善于换一种视角看问题。
《对话》想要采访李开复,当时,李开复和微软的官司闹得沸腾,罗振宇邀请他上《对话》,李开复只提出一点要求,不能提和微软的官司纠纷。上了节目,主持人问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有一个人和前公司解约,出现了官司纠纷,你觉得怎么处理?
没有直接问,但罗振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从央视出走之后,吴晓波邀请罗振宇参加第一财经《激荡三十年》纪录片的拍摄,但采访对象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佬,逐一面对面采访,很不现实,耗时也长,节目预算就那么点。罗振宇提出,可以采访那些大佬身边的人。
2008年,纪录片《激荡·1978-2008》核心团队:曾捷、章茜、吴晓波、罗振宇(从左到右)这种妥协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也可以称之为“学习”,谁说不是另外一种思维的进步呢?
罗振宇不喜欢自己的“得到App”被称为“知识付费”,他更喜欢“知识服务”这个词。
“知识过去是一种权力,但是我们可能是为数不多的,自觉地把知识当作一项服务的人。我们做知识服务的人和捏脚的、画指甲的、餐馆端盘子的没有什么区别,是一个服务业,是一个新分工。教授是国家养起来的,我们是市场养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在这个时代,书本身成为了一种黄金。
《锵锵三人行》的主持人窦文涛,在2017年创办《圆桌派》时感慨,“现在的人,需要把知识喂到他嘴边”。
随着《罗辑思维》影响力的扩大,2014年、2015年,罗振宇获得“中国互联网年度人物”活动年度人物奖(提名)。2016年,罗振宇入选2015“当当年度影响力作家”商业精英作家榜。
2015年12月,罗振宇作为创始人,推出知识服务App“得到”。
2018年6月,“得到App”启用了新的Logo /图源:网络
互联网就像古腾堡发明的那台印刷机,“知识界”的网红、KOL、创业者等,都必须找到“知识”与时代的相处方式,适应高度碎片化、娱乐化、标签化、具象化的节奏。
从目前来看,罗振宇似乎找到了那个答案。
人们不得不承认,在流行传统“知识免费”“知识改变命运”的中国,罗振宇让“知识”商业化变得可能。“得到App”甚至办起了大学,招收起了老师,让“知识”变成了一项技能,可获得收入的技能。
知识给人以答案,但这个时代是反权威与反答案的,是高度娱乐化的。所以,罗振宇成了摇摆在“神坛”和“凡间”,那颗反复被拍打的“苹果”。
3月中旬,《奇葩说》辩手邱晨被网友翻出“黑料”史。她先是否认,而后承认,宣布退出社交平台。
尽管事发东窗,但并不影响“倒罗派”的“西窗联想”,他们立刻联想到了“罗振宇”。
瞧,罗振宇的“毒奶”效应又一次显影了。
这个“小包袱”注定属于小圈层内的人,他们用图文形式完成了某种“狂欢”与“揶揄”的仪式。
此前,罗振宇曾公开称赞“黄太吉”“乐视”“暴风影音”“ofo”等知名创业项目。但后来,这些明星项目大都“败走麦城”,负责人要么负债累累,要么远走他乡或者锒铛入狱。
罗振宇的“翻车”往事/图源:网络《奇葩说》第六季第9期,在表明不参与讨论之后,罗振宇说:“《奇葩说》至少向社会释放出一个信号:想法不一样没关系,过一会儿你就改过来了;想法一样,两人也没有多亲近,过一会就翻脸了。”
相较于马东喜欢以问号结尾,罗振宇喜欢以句号结尾。这次也不例外,他引用菲茨杰拉德的名言说,“两个人能够同时褒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还能正常行事,这是第一等智慧的标志。”
罗振宇被“倒罗派”称为《奇葩说》节目中最不受欢迎的导师。比如,时刻想着为自家“罗辑思维”打广告,马东调侃他“时刻在挑战剪辑师的水准”,《奇葩说》官方甚至专门为他剪出一集“花样打广告”的花絮。
辩论的唇枪舌剑之际,罗振宇总是能想到名人名言和典故。
比如,第4期,辩题是“不给别人添麻烦,不是一种美德吗?”,他最后引用了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里的一个故事:一个父亲在送孩子远行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不要借钱给别人,也不要找别人借钱,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嘱托。
第24期,辩题是“成为讨厌的人是坏事吗?”。罗振宇的总结,落到了2016年去世的加拿大歌手莱纳德·科恩的身上,并引用他的话说:“万物皆有裂痕,那又怎样,裂痕,那是光照进了的地方。”
2017年,《奇葩说》第四季(从左至右为马东、罗振宇、张泉灵、何炅、蔡康永)在插科打诨的综艺节目里,罗胖用“知识”稳住了自己的基本盘,但也成了网友揶揄的梗与段子。
罗振宇在一帮能够制造笑点和热搜,熟稔互联网话术的综艺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尽管,他曾以为自己很熟这套语言体系。
2016年,罗振宇以2200万元的价格拍下了中国第一网红papi酱的视频广告贴片,被誉为“广告第一锤”,风头无两。
从2015年12月31日开始,每年的年末,罗振宇都会推出一场名为“时间的朋友”的演讲。
2019年12月31日,在上海东方体育中心,罗振宇“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举办了第五场,也是倒数第十六场。演讲主题是——基本盘,票价从880至8500元不等。
簇拥者自然热捧。但另外一些“倒罗派”会觉得,全场只是由“小故事”加“鸡汤”“段子”“金句”构成的滥调而已。
知乎用户“喵小虾”甚至预测了罗振宇“时间的朋友”2020-2021年的跨年演讲:
2020年是充满变革/矛盾的一年。这种话放在哪一年都没问题。
有些行业正在发生变化,比如2020年即将发生的一些网红事件。
发生变化怎么办呢?当然要拥抱变化。
带货网红某某今年成交一个多亿,他的成功是因为某某某。
这个时代正在偷偷奖励那些努力的人,比如谁谁谁。
经济环境变好:中国在腾飞机会遍地有;经济环境变坏:收起暴富心干啥就好好干。
……
网络环境正日益变得急躁,富有进攻性,分裂的鸿沟正在产生。对于知识型网红来说,任何的预判和言论都会有“打脸”的风险。从这个层面上看,时间不是罗振宇的朋友,倒是敌人了。
知识是去魅的,而网红IP注定是“笼罩着某种神秘魅力”,两者的相处注定不会特别愉快。这几乎是所有个人化IP都会遭遇的冰火两重天,也是所有互联网局中人所必须承担的宿命。
罗振宇曾假设自己有无穷无尽的钱,只能用于消费,他会做什么?“找各种各样的人备课,给我讲明白一个行当,因为临死前非常渴望,比如,拍一个亿给你讲一个下午手机是怎么做的。”
罗振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商人角色,“我一个买卖人,对得起买我东西的人,这就是情怀。”
“我这一生能给这个社会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帮一代生意人确立道德自信,你们是最棒的,做生意挣钱,是最有尊严的生活”。
有知乎网友说,罗振宇这份真诚与坦荡,在现下这个时代少得可怜。
罗振宇注定不是给这个时代“唱挽歌”的人,“我一定要陪着00后去玩手机,难道我要陪着你唱挽歌吗?”他对许知远说。
有人称罗振宇为“奸商”,贩卖焦虑,兜售成功学。
“有的人生活在晚上十点,因为他留在昨天;有的人生活在凌晨两点,他必将迎接未来。同样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就是区别。”
“孩子不是在你出生很多年之后才出生的人,孩子是在你死了之后还会活很久的人。”
在说出这些语录式的语言时,罗振宇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用某种自以为是的“经验”指导着周遭的世界和年轻人。似乎,年轻人是需要被拯救与指点的。
这种全知全能视角式的教导,被年轻群体称之为“油腻”。像极了微博各式“营销段子”、微信公众号“历史野史”、抖音的“情感鸡汤”视频。
但是,罗振宇的确用知识改变了一部分人的“命运”。
目前,“得到App”有超过3500万用户。产生了薛兆丰、武志红、香帅、何帆等现象级的话题老师。
“李翔商业内参”上线3个月,7万用户订阅,营收1400万元。中国比特币首富李笑来的专栏“通往财富自由之路”, 1个月内订阅量突破5万,收入达1000万元。
薛兆丰的一门课程,已经卖出了近50万份了
又比如薛兆丰,截至目前有48万人订阅了他的付费专栏,按每人收费199元计算,薛兆丰带来的营收接近1亿元,是网络上最炙手可热的经济学者。
更多的改变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在河南的一所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因为禁止使用手机,一位姓杨的狱警把得到App上的许多课,譬如《薛兆丰经济学讲义》,一份一份打印了出来,交给犯人们交换着阅读。
杨警官说:“你们学好,出去之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当罗振宇将这个事例在《奇葩说》的现场讲出来后,有些人显得不在意。对于某些东西,有人视之如甘霖,有的人嫌弃如草芥,割裂如斯。
罗振宇一点点打碎了知识“精英”的水晶球,让知识分解,也让掌握知识的人下凡,去拥抱互联网与消费主义浪潮。
他希望用知识去武装更多的人,当然,他也需要从中获得报酬。这二者的对立在于,很多人无法接受,把金钱踩在脚下的知识竟然也要用金钱来换。
他虽商,但不奸,他并没有做损人利己的事,只是在探索一种新的学习方式。只不过,他的那套成功学价值观,已经无法再打动主流舆论场上的年轻人了。
“大家不要去当理想主义者,要去当一个现实主义者,一个鼠目寸光的人。”他不像其他高知一样,避讳人性的欲望。他只不过是把那句最难听的话,率先讲了出来。
知识既然可以创造财富,那就同样可以成为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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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址: 罗振宇:有点油腻,但不是「奸商」 http://m.xishuta.com/zhidaoview80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