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进化论(ID:urban_evolution),作者:余佩颖,头图来源:腾讯视频截图
“我们正面临一个充满挑战的时期。一个让我们国家生活受到打击的时期。”
当地时间4月5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针对目前英国的新冠肺炎疫情,发表在温莎城堡提前录制的全国电视讲话。
图片来源:视频截图
现年93岁的女王除每年的圣诞致辞外,其他时间很少发表全国讲话。这一次,是她68年执政期间的第五次全国电视讲话。
当前,英国新冠疫情仍在“升级”。据英国卫生和社会保障部5日报告,英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5903例。新增比例近15%,刷新该国疫情暴发以来单日最大增幅。
而就在女王讲话结束后不久,感染了新冠病毒、已经居家隔离10天的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因持续的病情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次被称之为“国家危机时刻的特别演讲”中,女王首个提及的群体是NHS的医务人员。
“我要感谢在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一线奋战的每一个人,以及护理人员和维持必需工作职责的人们,他们离开家日复一日地无私工作,支撑着我们的日常生活。”
NHS是英国引以为傲的,号称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服务之一,英国现任卫生大臣马特·汉考克曾表示,如何保卫NHS能正常平稳运行,是英国此次抗疫的核心。
受疫情影响,多国医疗系统都承受着巨大压力。其最突出的体现之一是“床位”。当下,面对重症患者激增的住院需求,床位已经成一道重要的救命符。
但根据美国中央情报局出版的调查报告《世界概况》,英国的千人拥有病床数仅为3张,排名倒数第3,而德国以8.3张的水平位居欧盟15国榜首。
与之平行的另一组数据是,截至当地时间5日晚23时许,德国境内确诊感染新冠肺炎人数已达100009,成全球第四个确诊数破十万国家,但其病死率仍处于1.58%的较低水平。
而英国累计确诊超过4.8万例,累计死亡近5000例,确诊患者病死率高达10.19%。
床位数与死亡率是否存在关联?在医疗系统评鉴中常年领跑的英国为何床位数落于人后?
峰值需求超出NHS能力8倍
3月17日,在英国伦敦,白金汉宫门前行人寥寥。图片来源:新华社 雷伊·唐 摄
“写下这封信是告知大家,今晚我们宣布的一项有关本院危重护理能力告急的‘危机事件’,是由于新冠肺炎患者人数的激增造成......这意味着我们目前没有足够的床位容纳那些需要重症监护的患者。”
这是伦敦诺斯威克公园医院致员工信中的一段陈述。发出的时间是3月19日的伦敦傍晚,彼时英国新冠肺炎的确诊人数为3300例。
而在这17天里,英国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的数量增长了近14.5倍。目前,累计死亡病例已升至4934例。英国卫生官员预计,单日新增死亡病例峰值可能在4月12日复活节前后出现。
面对来势汹汹的新冠病毒,早有科学家预判重症监护病床的峰值需求将超出NHS能力的8倍。
当NHS Providers负责人克里斯·霍普森描绘的“新冠肺炎患者海啸”过境伦敦时,整个英格兰仅有5900张重症监护床位能上场抗疫。(NHS Providers是负责每年NHS 67%预算的会员组织。)
而在德国,目前配有呼吸机的重症监护室数量为28000个,且据德国国防部长发言,床位数量将扩充至50000以应对新冠肺炎的蔓延。
当伦敦市内的医院发信告急时,位于德国人口第三大州巴登-符腾堡州的医院在3月21日还主动向邻国伸出援手,提出救治来自法国阿尔萨斯地区的一些新冠肺炎危重患者。
“我想现状很清楚,NHS已经满负荷甚至是超过负荷运行了一段时间。(英国的)床位使用率长期高于欧盟平均水平,这意味着几乎没有多余的能力来应对需求冲击。”乔纳森·赛勒斯告诉城叔。
赛勒斯博士是世界卫生组织欧洲办事处下设的欧洲卫生系统和政策观察站伦敦站(European Observatory on Health Systems and Policies)的负责人,也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公共卫生政策中心的高级研究员。
“当生活很平顺的时候,通常有一种观点认为,未使用的承载力是一种’浪费’。然而当像新冠肺炎这样的危机来袭时,显然,有一点盈余的承载力,或至少有能力迅速地配置出盈余容量,这可能是大家更愿看到的。”赛勒斯博士说道。
英德病床密度差何来?
3月25日,在英国伦敦,戴口罩的行人走在威斯敏斯特桥上。图片来源:新华社
事实上,在这场疫情海啸登陆之前,英国已历经了多年的床位削减。
据英国智库国王基金会的一份研报,1987年/1988年~2019年/2020年,NHS管理下的医院床位减少超过一半,从299万4千张减少到14万1千张,降幅达53%。
不过重症监护床位近年来有递增趋势,从2011年/2012年的5400张,到2019年/2020年增至5900张,增幅达9%。
“在其他许多高收入国家,医院床位的减少其实并不少见。” 赛勒斯博士告诉城叔。
在《英国卫生系统评估》一书中,他与其他学者还就这一趋势背后的意义作以说明,“英国的急症医院床位数在欧盟属于末位水平,另平均住院时间在下降。综合来看,这两大趋势可能表明医院护理效率的提高,以及将更多的护理转移到社区的雄心。”
据NHS统计,平均住院时间在过去20年间下降了40%。1998年,病人的平均住院时长为8.4天,而到了2018年,这一时间缩短至4.5天。病人在医院的时间减少了,此外近几十年间,当政者一直在努力减少NHS对医院和床位护理的依赖。
例如,自1950年代末以来,英国已经不再尽可能地将有精神健康问题的人送往医院,而是通过以社区为基础,病人在自家由跨学科团队提供护理。这样的举措在北欧、其他西欧国家,以及美国同样可以看到。
“在其他医疗护理领域,当政者也同样寻求减少对医院护理依赖的各种办法,这其中一部分是为了节省成本。尽管关于转移医疗地点能够节省成本的证据目前喜忧参半,但长期以来,加强院外护理的供给一直是合理的,因为早期干预和支持可以帮助患者避免昂贵的医院护理费。”国王基金会在报告中就此解释道。
削减床位,减少对医院护理的依赖,并不是英国独辟蹊径。在《德国卫生系统评估》一书中,德国学者赖因哈德·布瑟和米里亚姆布吕梅尔也曾指出,“自1991年以来,德国的急症医院床位经历了大幅削减,且1991年~2011年,平均住院时间稳步下降,从12.8天降至7.7天。”但书中也提到,德国急症医院床位的数量仍比欧盟15国的平均水平高出60%。
当病人的住院时间大幅减少成为一大趋势,为何同船之上,英德两国,一个如今“千人拥有病床数”低于欧盟平均水平,另一个却始终保持较高存量?
在赛勒斯博士看来,这是由多个因素导致的。自金融危机以来,NHS预算的增长大幅减少。而床位和医护工作人员数量较低,除了资金问题以外,脱欧也是原因之一。
数据显示,英国在医疗保健方面的支出占GDP的百分比仍远低于德国、法国、美国等大型经济体,同样也低于欧盟15国平均水平。据经合组织2016年发布的数据,德国的公共医疗保健支出占GDP的百分比为9.5%,英国的这一比重为7.7%。
“显然,在疫情结束之后需要进行复盘,且需要拟定更全面的应对方法。” 赛勒斯博士认为,“在危机出现之前,许多人会说有的国家花太多钱在医院上了,德国就是其一。他们认为这些国家有太多的医院病床了。而今时今日,这样的观点,至少短期内都显得微妙。”
2019年,英国承诺到2023年/2024年,将以现金形式将NHS预算增加至339亿英镑,并在接下来的十年间,新建40座医院。但在国王基金会政策顾问福尔摩斯看来,预算仍有未达之处。
“在经历了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资金紧缩之后,NHS收到了这份为期五年的资金协议,与其他公共服务的协议相比,显得慷慨。”福尔摩斯告诉城叔,
“然而,这项协议并没有延伸到公共卫生支出的重要领域,如对建筑和设备的投资以及对工作人员的培训。这使得NHS缺乏其所需的资源:无法减少医疗等待时间来提升其绩效表现,也无法转变服务以提供更好的护理。”
今年1月,NHS英格兰在其2020年/2021年运营计划中写道,在整个NHS系统内,过去漫长的病床削减预计将不再继续。
床位数不是绝对标准
3月30日,在英国伦敦所摄正在抓紧改建中的南丁格尔医院外景。新华社记者 韩岩摄
“在这场大流行病中,由于需要住院和重症监护的危重病例高发,床位承载力和医护人员是至关重要的抗疫财富。这场危机暴露了医院床位短缺的问题。”英联邦基金会的政策及研究高级副总裁施埃里克·施奈德博士告诉城叔。
由此,病床密度的高低是衡量一个国家抗疫能力的唯一指标吗?“千人拥有病床数”较低的国家是否就写定了较差抗疫表现的剧本?
此前,IHSMarkit生命科学主任依兹米莉埃娃曾对媒体指出,硬件条件之外,德国感染人数的最高峰尚未到来,且其广泛检测增加了死亡率的分母(感染人数),也是导致其死亡率较低的因素。
“与其修建更多的医院床位,一个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能否在’激增能力’方面有所突破,将体育场馆、公园、会议中心及其他地区改造成临时野战医院,而不是建造更多的医院床位。” 施奈德博士表示。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使用传感器和远程监控将更多的医院护理转移到人们家中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这可能比建造更多的医院更安全,也更有效率。”
疫情之下,不仅是医疗系统接受检验的时刻,更是疾病预防控制能力和决策者反应力的考场。放眼全球,无论是有着低死亡率的德国,还是较快控制疫情蔓延的韩国,快速的检测能力、严格执行的追踪监测都是抗疫之关键。
“越早干预,停工期就可以越短,生命成本就会越低。”施奈德博士认为,“公共卫生监测系统至关重要。通过检测和监测及早发现感染,及时追踪接触者是防止高传染性病毒传播的唯一途径。在美国和其他国家,我们的早期预警系统失败了。”
4月2日,马特·汉考克称,到本月底英格兰将达成日测10万例新冠病毒检测。但需要指出的是,目前英国新冠病毒的检测能力仍为每日1万例,目标达成度仅10%。同期德国的检测能力为日测5万例,美国为11万例。
“显然,有必要在早期扩展检测范围,以跟踪和隔离案例,并且了解疫情发展的程度,这对许多国家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教训。” 赛勒斯博士如是说。
如今,在英国疫情“震中”的伦敦,由东伦敦ExCel国际会展中心改造而成,最多能够容纳4000名新冠肺炎患者的方舱医院已投入使用,这是是英国政府计划建立的数个“方舱医院”中首个启用的临时医院。
此外,NHS英格兰早前还宣布,伯明翰和曼彻斯特还将各自再改建一座方舱医院,前者最大承载量为2000张床位,后者为1000张。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进化论(ID:urban_evolution),作者:余佩颖
相关推荐
英国女王的“危机演讲”,如何度过“至暗时刻”?
中国航空业:“至暗时刻”和下一个十年
Slack迎来“至暗时刻”?
智氪分析 | 小米的“至暗时刻”过去了吗?
稳住了第一季度,小米的“至暗时刻”真的过去了吗?
马斯克的至暗时刻
市值再度跌破万亿美元,苹果至暗时刻来临?
超级观点 | 危机之下,如何降低能耗度过调整期?
从“至暗时刻”到IPO:跟谁学规模化盈利背后
Uber的至暗时刻或已过去,无法盈利有望终结
网址: 英国女王的“危机演讲”,如何度过“至暗时刻”? http://m.xishuta.com/newsview2057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