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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贫民窟曝出确诊，印度能否抵御社区感染？

晰数塔互联网快讯
2020-04-03 12:14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原子智库-腾讯新闻（ID：AtomThinkTank），本系列为原子智库“全球战疫启示录”，系列包含《仅用20天，韩国如何控遏新冠病毒？》，《医卫水平一般的越南，何以在防疫上令人刮目相看？》，《暴雨摧城还是阳光总在风雨后：伊朗能挺过疫情冲击吗？》，《严重老龄化、医护短缺，“散装”德国如何硬核抗疫？》。作者：梁捷（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师、经济学博士）

编者按

中国的邻国印度，在目前为止的这轮新冠肺炎疫情中，并不太引人瞩目——除了中文自媒体偶尔流传的几则半戏谑的印度民间抗疫传闻。

印度在防御第一波疫情时，由于中印两国人员交流相对没那么频繁，堪称成效显著。但其与第二阶段的疫情风暴眼意大利、伊朗人员来往密切，近期病例上升速度在加快，不由得让人为其捏了一把汗。

毕竟，印度是一个足够有理由让人担忧的国家：医疗设施严重不足，平均每十万人可获得的病床数仅2.3张——不仅远远比不上疫情形势令人揪心的意大利的12.5张，甚至都不及伊朗的一半（5张）；高达13.7亿的国民中，印度贫困人口比例非常高，普遍缺乏基本的隔离条件，没有方便的洗手条件，更不用说口罩或其他防护设备。

最新消息显示，位于印度孟买的塔拉维贫民窟，于4月1日首次报告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患者当天夜里因病情加重在转院过程中死亡。该贫民窟是印度最大的，在卫生极差的环境中有超过150万人居住。

迄今，印度政府也一步步采取了包括封邦锁国、全民居家隔离等罕见的强硬防疫措施。如果其能把病毒抵挡在国门之外，那么对于印度和全世界都是最大的喜讯；而印度国内一旦沦陷，爆发社区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以下为正文：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印度很少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早在1月30日，印度就有第一例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例。截至当地时间4月2日上午9点，印度境内累计确诊1968例。

与一些欧美发达国家动辄数万、甚至上十万的确诊病例数相比，印度的情况看似并不太糟。但从最近的增长幅度来看，印度最近12天内新增病例超过1600例，这个增幅让人有些担忧。

考虑到印度共有13.7亿人口，是世界上第二大的人口大国，潜在风险非常之大。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一份最新研究，根据模型估算，如果印度防疫不力，在两个月内最终可能有超过1亿人染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印度总理莫迪已在3月19日发表全国讲话，从3月22日起，所有国际航班都不允许进入印度，建议65岁以上10岁以下的公民居家隔离。到了3月24日，莫迪进一步宣布升级封锁令，25日开始，印度全国封锁3周：全民居家隔离，飞机、火车、公共汽车和地铁全部停运，各邦之间的边界通道也全部关闭，印度自此正式进入全面锁国封邦阶段。

莫迪表示，“如果接下来21天你仍然到处乱跑，我们将会倒退21年。”这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表态。而且这几天，印度政府派出不少警察在街头巡查，抓捕不守禁令、仍然四处乱跑的人。一旦抓到，不由分说就用棍棒鞭打、体罚，毫不留情。

但即便如此，印度恐怕仍然难以做到真正的全民隔离，防疫仍然存在不少漏洞。很多漏洞也是由印度国情所致，充满无奈。

第一阶段防疫大获成功

我们不妨先回顾一下印度在过去两个月里经历的抗疫历程。1月下旬，中国疫情全面爆发。正逢中国新年，但是由于中印之间的旅游往来并不密切，所以前往印度的中国游客并不多。印度人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工作、生活，媒体上会报道中国发生的事情，但街头一片正常，也不见任何口罩或者特殊的洗手措施。

印度普通老百姓并不了解口罩信息。倒是有一些华人华侨在印度采购到不少各类型号的口罩寄回国内，印度国内就更缺乏合格的外科口罩以及N95口罩了。1月底，我在印度一些机场见到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已经戴上口罩。他们也对从中国入境的人员测量体温，充分意识到新冠肺炎的危险。

1月30日，印度出现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是从武汉返回南印度喀拉拉邦的留学生。以后，印度又陆续在机场检出几例病例，都有武汉的经历。印度在1月31日对中国武汉的侨民包机撤侨，另一方面也在入境关卡采取措施，逐步限制中国游客入境。2月2日和3日，印度驻华使领馆先后发布通知，停止颁发面向中国公民的电子签证，中国公民目前手头所有的电子签证全部失效。各大航空公司也陆续宣布，暂停绝大多数中国和印度之间的直飞航班。

如此一来，印度基本切断了中国与印度之间的人员流动。印度在喀拉拉邦这个拥有较多中国返回留学生群体的地方进行了较大规模的隔离，前后隔离2000多人。同时，印度也对中国接回来的侨民进行检疫和隔离。检疫结果，武汉回来的印度人无一染病，比日本、澳大利亚其他国家的撤侨结果好得多。经过14天的隔离，喀拉拉邦也没有新增病例，所以印度第一阶段的防疫工作大获成功。甚至很多国家都在谣传，是否印度人喜爱吃咖喱，会有助于免疫。

在这个阶段，印度也正面临其他诸多事宜。莫迪在去年年末宣布《公民身份法》修正案通过。这份修正案的目标是保证授予印度境内6种不同宗教信仰的非法移民以公民身份，但是修正案偏偏排除了占重要比例的穆斯林。所以从去年底开始，德里、加尔各答等大城市就不断爆发公民游行示威活动。在直接受到影响的印度东北部山区各邦，冲突更为激烈。

在2月份，穆斯林的抗议不断升温，与人数上占据主流的印度教群体的冲突也不断升级。2月下旬，首都德里不断发生两个族群之间的冲突，纵火、抢劫、投石破坏等行为每天都在上演。在陆续不断的冲突中，有超过40人丧生。2月26日，莫迪公开表态，呼吁双方民众都保持冷静，并在德里部署大量安全部队，骚乱逐渐平息下来。

当时另一件重要事情是美国总统川普访印，双方签署了超过30亿美元的防务协议。为了迎接川普到来，莫迪清理了数百万人居住的贫民窟，在网上又引起巨大争议。2月25日，莫迪在古吉拉特邦的体育场召集了超过12万人，来欢迎川普的到来。莫迪毫不介意大规模的群众聚会，他和川普也都没有佩戴口罩。

在处理国内诸多事宜的同时，印度也没有忘记新冠病毒在全球的蔓延。2月27日，印度宣布暂停日本、韩国到印度的签证。此时，中国疫情也已出现好转趋势，印度更是连续多天没有新增病例。印度人民似乎已不太关心这个问题，大家关心的是3月10日即将到来的胡利节。

胡利节又叫洒红节，是印度全年最重要的两个节日之一，全民都会参与其中，在街头狂欢，相互涂抹植物颜料。胡利节如同中国的春节，往往要持续一周以上。

一旦社区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进入3月，随着胡利节的趋近，全球新冠病毒疫情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伊朗和意大利出现大规模爆发。伊朗与印度虽非邻国，但往来十分密切。印度德里、孟买这些大城市陆续出现新冠肺炎病例，来源多数指向伊朗和意大利。尤其是15名意大利人组成的赴印旅游团在印度集体确诊，引起普遍关注。

莫迪表示，希望大家在即将到来的胡利节期间减少群聚，低调庆祝。他还表示，自己不会出席胡利节的任何活动。

到了3月10日，绝大多数印度民众还是照常上街，欢庆了胡利节。当然疯狂程度比往年收敛了许多。胡利节上原本有一个固定节目是焚烧纸扎的女恶魔模型，这次就有很多印度民众把恶魔装扮成新冠病毒的样子，希望通过焚烧模型来为印度祈福。

等胡利节一过，印度气氛顿时紧张起来。3月13日，印度宣布暂停所有外国游客的旅行签证。这是印度多个部门联席会议之后做出的决策。当时，全世界几乎还没有国家采取如此全面的锁国令。

印度对于自己的公共卫生和医疗水平有着清晰认识。大多发达国家医疗卫生服务覆盖指数都超过80，德国为79，中国为76，而印度仅有56。从人均病床数来看，印度每10万人中仅有2.3张重症监护病床——意大利有12.5张，伊朗也有接近5张。所以，印度绝对无法承受意大利或者伊朗那种程度的疫情爆发。

此后，随着疫情在欧洲、美国的快速爆发，印度一步步加紧控制，封锁国境、封锁邦境，直到最近的3月25日要求全民居家隔离。

从防疫部署流程来看，印度的举措都还算合理，并没有过于轻忽。可即便如此，印度疫情在最近10天仍较快增长，而且基本全国都已出现新冠肺炎案例。其中，超过百例的邦有马哈拉施特拉邦和南印度的咯拉拉邦。这种局面似乎是难以避免的。

比较令人担忧的一点是，印度能否真正杜绝社区感染。印度贫困人口比例非常高，普遍缺乏基本的隔离条件，也没有方便的洗手条件，更不用说口罩或其他防护设备。印度如果能把病毒抵挡在国门之外，那么对于印度和全世界都是最大的喜讯。而印度国内一旦沦陷，爆发社区感染，后果就会很严重。

此外，莫迪要求全民隔离21天，这对于大量底层民众也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目标。目前，印度已有一些网上购物的APP，可以保证少数上层群体正常居家隔离。但是大量底层人民根本没有积蓄，也不会使用这些购物软件，他们平时都是靠着零工来购买每天的食物。现在印度全面封城，既中断了大家的日常生活，也中断了所有的经济活动。底层人民如何度过这关键的21天，将是考验莫迪隔离政策成败与否的关键。

目前，我们对于新冠病毒的了解仍不充分，也很难判断印度到底会有多少无症状的感染者。印度具备还不错的筛检能力，但肯定不足以对13亿人进行大规模筛检，也不足以应付大规模的疫情爆发。

病毒是看不见的敌人。印度人民和全球其他地区的人民一样，提心吊胆地隔离，希望能平稳度过这21天，让疫情始终处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原子智库-腾讯新闻（ID：AtomThinkTank），作者：梁捷（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师、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