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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奥运悬而未决,日本经济等风来

距离举办第32届东京奥运会,已经不足200天。日本却先坠入“黑色星期一”。

在周一美股经历了史上第二次熔断之际,日本内阁府公布了修正后的 2019 Q4 GDP,同比下跌7.1%,创六年以来最大跌幅。当天,日本的东证指数较12月高点下跌20%,日本已经先于美国,进入了技术性熊市(即股指从最近的高点下跌超过20%,从技术上确立熊市成立)。

钻石公主号的靠岸,使得笼罩在日本上方的阴影更加一层。据日本广播协会(NHK)消息,截至11日,日本国内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达599例,死亡12例。

至此,关于奥运会到底是延期还是取消的言论,层出不穷。国际奥委会委员庞德曾接受采访说奥运可能因为疫情发展取消,日本奥运大臣桥本圣子先前说可能推迟到年底,就在昨天,她声明最终决定权在国际奥委会。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安倍晋三始终不松口,在6号举办的内阁会议上,咬紧四个字,如期举办。作为2012年重返内阁、将要成为日本持续在任时间最长的首相,把奥运会当成了提振经济的“第4支箭”,想要奥运成为“扫除日本15年通货紧缩和经济衰退的触发器”。

东京奥运悬而未决,日本经济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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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896年举办奥运会以来,历史上只有3次取消的先例,都是因为战争。2016年的寨卡病毒疫情即使在巴西已经相当严重,但仍然没有让里约奥运会推迟或取消。

“拼上国运办奥运”的言论所言不虚,在前期的投入上,日本政府已经下了血本,国内63家本土企业创纪录地赞助了31亿美元,大公司为了东京奥运会的科技创新研发,也进行了巨额投入。据《朝日新闻》消息,日本预计在此次奥运会和残奥会上总共将投入1.35万亿日元(约828亿人民币)。

日本不是没举办过奥运会,1964年东京第一次举办第18届夏季奥运会,是奥运会第一次来到亚洲。相比于现在,那是日本年均GDP增速近10%,整个国家欣欣向荣的黄金时代。

可是现在的日本,除了股票的技术性熊市,还濒临技术性衰退(一个经济体的GDP连续两个季度出现下跌)。

濒临技术性衰退的日本经济

日本去年第四季度GDP的下跌和消费税的提升不无关系。自1989年日本开征消费税以来,共调整过3次,从97年的3%上升到5%,2014年的5%上升到8%,每次上调都会引起剧烈经济震荡。因为内需一度是日本经济的主要驱动力,个人消费占GDP比重能达60%。本从2015年就计划再次提升的消费税由于经济的疲软,已经推迟了两次,终于在去年的10月份,上涨到10%。

消费税的上调,势必会打击消费者信心,引起国内的消费萎缩。更何况日本20年来时薪水平未涨,民众的购买力下降,本就进入了“低欲望社会”,消费需求不旺。

可是日本政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背着老龄少子化担子的日本,国家财政预算里有大约三分之一被用于社会保障支出,这是一笔沉重的财政负担。而上调消费税带来的税收收入,也将用于社保支出,包括实施基本免费的幼儿教育,和提高对低收入退休老人的补助。

在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里,出口同样难振。日本已经连续两年贸易逆差超万亿日元,而去年升级的日韩贸易摩擦,也进一步对日本的出口造成打击。

“安倍经济学”里惯用的财政刺激政策来扩大投资,已经让日本政府背上了巨额负债,日本政府的负债总额和GDP比率高达240%,是美国的两倍,排名全球第一。

曾经接受彭博社调研的经济学家,几乎对日本今年一季度经济再度萎缩达成共识。疫情将导致海外游客,尤其是中国游客的急剧减少;国内的消费者支出进一步降低;对出口的负面影响将使得本身就存在的贸易逆差再次扩大。在疫情影响下,在日本经营60余年的旅店公司富士见庄(Fujimisou)和神户夜光邮轮公司等,宣布破产。

日本正滑向技术性衰退的边缘。

现如今,奥运会仿佛是日本的救命稻草,那这场被寄予厚望的东京奥运会,究竟都为日本带来了什么?

东京奥运会的如意算盘

安倍对此次奥运能够提振经济的巨大信心,是因为有例可援。

1964年的那场东京奥运会,是日本战后重建的辉煌。根据日本奥组委(Japanese Olympic Committee)的数据,当年花在基础设施上的建设经就费有9600亿日元,占年度GDP的3%。东京更是借助此次奥运会,几乎完成了现代化改造。

从体育场馆到交通网络,彼时的日本是“基建狂魔”。国立代代木竞技场、日本武道馆、贯穿东京都的首都高速公路,连接大版、名古屋、东京的东海道新干线,打通羽田机场和东京都中心地区的东京轻轨等交通干线,都是借助1964年奥运会的东风完成。

也正是这一年,日本进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加入了发达国家行列。

2020东京奥运会的举办,延续了强基建之路,申办赛事的37个场馆里,22 个场馆为新建。在东京大改造计划里,东京 10 个区域里的基建、商业和不动产进行了调整和变化。

东京奥运悬而未决,日本经济等风来

日本东京,奥运会排球场馆有明体育馆内外一览

基建的扩张,自然带动了就业的增加。据日本专责劳工问题的研究所调查,从 2013 年宣布申奥成功到2020 年正式举办的七年间,东京奥运会预计共产生约 81.5 万人的新增劳工需求,建筑业的缺口高达40%。

与此同时,受东京奥运会和基建的利好影响,各地的土地价格已经应声上涨。2018年,自上世纪90年代日本进入房产通缩时代后,全国的平均地价实现了27年来的首次增长,增幅为0.1%。尤其是东京和札幌等地的地价涨势十分明显,部分地区商业地价上涨幅度高达9%。而2019年公布的全国路线价(道路沿线土地价格),更是显示,实现了自1992年以来的首次4年连涨。 

持续拉动日本经济的旅游业获得了进一步刺激。2019年,日本的外国游客已经高达3190万,在日本消费了4.81 万亿日元(约431亿美元)。根据预估,今年仅东京奥运会就能再吸引增加1000万游客,游客总数可达4000万。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在去年底宣布,鉴于赴日旅游的高端消费者偏多,还要增设50家世界级酒店来迎合需求。

为了对游客更加友好,2014年10月,日本改变了游客免税系统,对部分消费品类免除消费税。除此之外,自2016年起,免除消费税的购物最低限额也从10000日元到5000日元。

野村证券的预判是,与东京奥运会相关的旅游,可产生的消费约为2400亿日元(22.2亿美元),渣打银行全球市场部的日本经济学家 Kiichi Murashima 则直言,如果赛事取消,仅造成的旅游业相关损失,将会削弱7-9月份季度GDP增速的0.2%。

而耗资巨额的体育场馆,如斥资1500亿日元(约13.9亿美元)打造的主会场新国立竞技场,如果纯靠后期运营回笼资金,则远不敌正常举办利用场馆的资金回流速度。

除此之外,日本虽落后于互联网的浪潮,但也想借这次东京奥运会,重新树立起创新的形象。将此次奥运会打造成一届“科技博览会”。东京奥组委在去年就发布了“2020年东京奥运会机器人计划”,推出了递送机器人等辅助设备。日本电气将在奥运会里应用面部识别系统,来识别30万运动员、工作人员及记者的入场,日本最大的航空公司全日空(ANA)则推出了比智能手机还小的人工智能翻译设备,可以实现74种语言的翻译,应用在机场的登机口和大厅。松下也和全日空合作,推出了能为乘客服务的电动遥控轮椅。丰田则试图推出无人驾驶汽车e-Palette,在特定区域内进行使用。

奥运给日本经济带来了不少新生力量,如果延期或取消,也将带来巨大损失。可即使是如期举办,奥运真的如安倍所说,能成为“扫除经济衰退的触发器”么?

奥运会是一门好生意么?

尽管奥运能够带来种种利好,但是从真正的投入产出比角度,历史上主办国能从奥运会中赚到钱的几乎没有。

和巴菲特、索罗斯并称全球三大投资怪才之一的吉姆·罗杰斯(Jim Rogers),甚至发表夸张的评论,在东京奥运会后,日本经济将陷入大幅衰退,理由是国家财政因为东京奥运会债台高筑,未来将反应到民众的日常生活中,东京奥运会的消极影响甚至会吞噬日本。

这一评论也不是空穴来风, 据经济产业研究所RIETI对1984年之后抽调的奥运会举办主办国家信息显示,根据经济规模和成熟度的不同,每个主办国都会经历不同程度上的“会前景气”和“会后衰退”。

1964年的日本也不例外。尽管当时东京奥运会举办地十分成功,但是大起又大落。之后一年,日本即陷入了GDP增速从11.7%腰斩到5.7%的境地。

这次奥运会超万亿日元的财政支出,会令本就负债率高的日本政府,背上更沉重的财政负担,疫情发展如若导致取消,更令其债务负担雪上加霜。

掏出巨款对东京奥运会进行赞助的企业,日子也不好过。此次东京奥运会创纪录地获得了日本国内63家企业,31亿美元的赞助,这一数额是伦敦奥运会和北京奥运会的数倍。但是对于企业本身来说,成为奥运会赞助商,除了品牌效应获得提升,实实在在的利益难以捉摸。并且亿级美元的投入,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曾经有受访公司表示,甚至会影响其国际市场业务的投入。

在路透社委托日经研究所(Nikkei research)对日本500余家非金融企业的调查里,企业对“奥运后经济”的预测也不容乐观,有65%受访者预期经济在奥运过后将会萎缩。

奥运经济,一定程度上是“注意力经济”,大量的基建、旅游、消费、带来的更多是短期的经济刺激,而非长线助力。超万亿日元的贸易逆差,不断调高的消费税,巨额的财政赤字,老龄少子化的社会问题...已经“垂垂老矣”的日本,显然无法指望一场奥运会,就像56年前一样实现腾飞。因为,早已时过境迁。

但尽管如此,日本政府还是在竭力保证这场奥运能如期举行。在10号召开的内阁会上,第二批疫情应对措施方案的计划里,日本政府要投入4308亿日元(约合41.29亿美元)。此外,政府还将采取总额为1.6万亿日元(约合153.34亿美元)的财政措施支持企业融资。

据The Japan Times消息,如果一旦由于疫情取消奥运会,日本的全年GDP将被削去1.4%。除此之外,整体公司收益也会降低24.4%。这将是日本不能承受之重。

有些神奇的是,日本还存在着独特的“奥运魔咒”。迄今日本共举办过三次奥运会,包括1次夏季奥运会,和2次冬季奥运会,日本首相均在奥运举办年内离职。世界仿佛是一个轮回,上次申办1964年东京奥运会成功时的日本首相,也正是安倍的外祖父岸信芥。

日本的疫情究竟在何时得到控制,还不可知。但我们祝愿,东京好运。

文 | 李宇飞@36氪出海

编|赵小纯@36氪出海

图 |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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