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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奥运会:炽热的期待与无奈的现实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观察家(ID:eeoobserver),作者:陈季冰

自1896年第一届雅典奥运会以后,在124年现代奥运史上曾经有过5次取消,分别是1916年夏季奥运会、1940年夏季奥运会、1940年冬季奥运会、1944年夏季奥运会和1944年冬季奥运会,都是因为世界大战。另外,冷战期间举办的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和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因为对立意识形态阵营国家的集体抵制而大为缩水。但基本上,奥运会在和平年代都能顺利举办,如今它已成为这个星球上定期上演的最大规模的狂欢派对。

2020年东京奥运会在万般无奈中创造了新的历史。

3月24日,国际奥委会与日本方面达成一致,宣布2020年东京夏季奥运会推迟举行。3月30日,国际奥委会、日本政府、东京都政府、东京奥组委正式确定,这一届夏季奥运会将在2021年7月23日~8月8日举行,几乎正好推迟整一年。延期后的这届奥运会也是在周五举行开幕式,周日举行闭幕式,为期17天。相应地,残奥会在8月24日~9月5日举行。

据媒体报道,延期一年举办奥运会的建议是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提议的。它不仅得到了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百分之百”的同意,也获得了日本国内外各方的支持。《日本经济新闻》3月27日至29日所作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87%的日本国民赞成奥运会延期一年的方案,反对的仅有8%。

这个方案结束了长达2个月的不确定性和猜测,奥运会相关各方以及企业和市场如今得以按照新的时间表来计划各自的行动。不过,这一新安排能否如愿,仍将高度取决于眼下正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疫情能否在未来一年多时间里得到遏制。

本届东京奥运会原定于2020年7月24日至8月9日举行,预计将有超过1万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运动员参加。

凭借着日本人固有的一丝不苟和井然有序,早在去年7、8月间,距离开幕还有一年的时候,9成场馆就已完工,比赛门票也已开始出售。2019年12月15日,最后一个大型项目,即作为2020年东京奥运会及残奥会主场馆的新国立竞技场举行正式竣工仪式。这与拖拖拉拉、低效混乱的上一届巴西里约奥运会的组织工作形成了令人难忘的反差。出席竣工仪式的安倍晋三说,“衷心祝愿在新时代、令和元年建成的新体育中心能够铭刻今后的历史”。

东京的许多街道和公共建筑上都已装饰了醒目的奥运标识,硕大的倒计时钟本来也在营造出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情绪……而这一切现在颇令人心头浮起一股茫然和荒诞。

回想起2013年9月8日,那是一个星期天。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两年多前刚刚遭遇了特大地震和海啸的日本东京出人意料地击败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和西班牙马德里,被国际奥委会授予2020年夏季奥运会承办权。

要知道,在地震中发生严重核泄漏的福岛距离东京只有200公里多一点。凌晨5点左右,消息传到东京,聚集在大街上的人群欢声雷动,2000多人涌进将近50年前日本女排勇夺奥运会金牌的那座体育馆……整个日本为之沸腾。

当时的日本的确太需要这样一剂强心针了。

自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资产泡沫破裂以来,日本已经“失去了20年”:经济长期低迷、政府债台高筑、社会持续老龄化、与东亚邻国围绕领土和历史问题的争端不断加剧、保持了40多年的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桂冠几年前被中国夺走……2011年3月11日发生的东北大地震更仿佛是这种种不如意的一次总爆发。

日本国内舆论对东京申办2020年奥运会的态度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这种热烈的期待。与其他申办国内部往往存在尖锐的意见分歧不同,甚至与东京申办2016年奥运会时民众的普遍冷淡乃至质疑也截然不同,当时的民调显示,将近90%的日本人支持东京举办奥运会,东京市民对此的支持度更高。

对于组织者和许多日本国民来说,这将是一场“重建奥运”,既标志着日本从2011年的那场毁灭性的灾难中恢复元气,更象征着日本从此告别一段令人垂头丧气的历史,以崭新的姿态迈进新世纪。

东京曾经举办过奥运会,而且还不止一次。1964年的夏季奥运会使它成为历史上首个举办奥运会的亚洲城市,之后,它还在1972年和1998年举办过两次冬季奥运会。

上点年纪的日本人至今都还铭记着1964年,那是一个闪亮的时刻。那届奥运会的大幕拉开前几天,东京至大阪的新干线刚刚开通,日立公司生产的子弹头列车飞驰其上;东京市内的首都高速公路系统也才建成;矗立在各个运动场馆里的精工牌电子表记录比赛时间毫秒不差……整个世界都惊叹于一个焕然一新的日本。正是在那一刻,日本以一个工业大国和经济强国的面貌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舞台,而那一刻距离日本在二战中战败投降不到20年!

半个多世纪以后,日本需要另一场奥运盛会来一扫压抑消沉,重拾民族自豪感,恢复对未来的信心。在申办2020年夏季奥运会时,东京打出了这样的口号:“现在,日本需要这个梦想的力量”。

日本的企业家也对2020年满怀憧憬。东京顺利夺得举办权后不久,著名的日本广告企业电通集团受聘为奥运会招募日本赞助商,在此后短短一年内就拉到超过10亿美元的赞助。本届奥运会设有15家金牌赞助商,每家需要为这一荣誉付出1亿美元。

2020年东京奥运会也是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个人政治生涯中的重要时刻。从很大程度上说,安倍个人的努力是促成这届奥运会最终花落日本的重要因素。

与2009年时日本内阁对东京申办奥运会基本上袖手旁观的态度完全不同,安倍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亲力亲为,力挺申奥。2013年9月8日,他缩短了正在俄罗斯参加的一个重要的全球峰会,长途飞行23个小时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国际奥运会投票大会上发表最后陈词,他的诚意感染了国际奥委会的委员们。

那个时候的安倍第二次出任日本首相不到1年,刚刚推出他那力图振兴日本经济的“安倍经济学”。如果说1964年的奥运会代表着一场毁灭性战争之后日本的重新崛起并重回国际大家庭的话,他非常迫切地希望2020年的奥运会能够在20多年萎靡之后重新焕发日本民众的爱国情怀,提升日本的国际形象。

这位日本领导人一直努力试图赋予21世纪的日本社会一种新的民族叙事,它包含着日本的民族自豪感、对传统文化的珍视以及经济上兴旺发达等庞杂主题。这种叙事可以用他自己最喜欢的一句口号来概括:“日本回来了!”

显然,2020年东京奥运会将成为“日本归来”的标志性事件。在安倍看来,举办一届成功的奥运会还能让日本更加开放多元,更好地融入全球化。他看到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显著效应——它常常被视作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亮相时刻”,并渴望利用同样的契机,谱写一个关于“日本复兴”的故事。

安倍的执着努力为自己在政治上赢得了立竿见影的涨分,民调显示,由于东京申奥成功,安倍内阁的支持率当时骤然上升了10个百分点。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东京角逐1964年奥运会主办权时,领导日本的是岸信介首相,他是安倍的外祖父。那届奥运会正式举办的那一年,安倍正好10岁。到去年11月20日,安倍创造了一项纪录,即超过桂太郎,成为历史上总共任职时间最长的日本首相。

如果2020年东京奥运会能够按原计划顺利举办的话,那么在它闭幕后两周,也就是2020年8月24日那一天,安倍还将创造另一项纪录,即超过连续执政2798天的佐藤荣作,成为历史上连续执政时间最长的日本首相。而这位佐藤首相,正是安倍晋三的外叔公。更巧的是,佐藤恰好是在1964年东京奥运会闭幕后两周后上台执政的。不久后,日本经济迎来了长达57个月的“伊弉诺景气”。

在2019年12月26日的一个会议上,安倍曾信心满满地展望经济前景:“最大的起爆剂是半年多之后的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它将使2020年成为日本新时代的序幕”。

按照日本自民党的党内程序,安倍的总裁任期到2021年9月截止。因此,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到那个时候他应该仍然坐在首相位子上。换句话说,即便奥运会延期了一年,安倍晋三依然能够以东道国首相身份出席它的开幕式和闭幕式。

只是我们不知道,这场奥运盛会是否真的能够为日本带来一轮久违了的新的经济景气。但不管怎样,安倍晋三个人肯定会留下一笔属于自己的特殊政治遗产。

于是,我们就明白了为什么日本各方一直犹豫到3月底才最终决定推迟奥运会的原因,因为它实在是寄托了日本举国上下太多的希冀和期待。

近来还流传着这样一种带有浓厚阴谋论色彩的推测,认为之所以迄今为止日本的新冠疫情似乎控制得相当好,是因为日本政府先前为力保2020年奥运会而蓄意隐瞒了实际上严重得多的疫情。奥运会正式延期的决定作出后,最近几天日本的感染者人数激增,这似乎有力地证明了这种猜测。

安倍晋三本人已经公开否认了这种质疑,他在3月28日下午的一个记者会上说:“与欧美各国相比,日本的感染人数相当少,新冠病毒检查的数量也比较少,我也几乎每天都会对厚生劳动省说,‘如果医生认为有必要的话,一定要进行病毒检查’,虽然有人议论日本是否隐瞒了疫情,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从安倍上述这番话的语气和逻辑来推测,虽然他不认同外界的质疑,但似乎也并不十分肯定日本疫情的真实情况。根据我对日本政治及新闻状况的了解,我认为日本政府刻意隐瞒疫情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相比于有没有动机做一件事来说,有没有能力做成这件事,是更为决定性的。

在我看来,之前日本感染者数量之所以比较少的原因,除了或许是日本——特别是民间自发——确实控制得比较好以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日本做过检测的人数的确比较少,这有可能会导致大量遗漏。这一点,就连安倍自己也承认了。至于检测不够与前阵子日本政府忙于筹办奥运会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就很难轻率断言了。但不管怎样,日本死于新冠肺炎的患者人数至今非常少,这大概能够再次证明日本社会中“自肃”(自我约束)文化之强大。

撇开这些不负责任的猜测不说,为了争取能够让2020年东京奥运会如期举办,日本确实努力到了最后一刻。

实际上,早在今年1月下旬武汉的疫情呈爆发趋势、日本也出现感染者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开始担心半年后开幕的东京奥运会的前景了。在凡事都“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资本市场上,这种担忧体现得尤其明显。

1月下旬,日经指数持续下跌,不仅跑输华尔街,甚至比当时正值疫情高峰期的中国内地股市跌得更早、幅度也更大。承担奥运会赛事的运动器材制造商、组织奥运赞助工作的广告公司以及为奥运会提供服务的大型活动服务公司和安保公司等的股价尤其遭到重创,前文提到过的日本最大广告公司电通集团和野村证券等公司曾经有过一周内跌幅超过5%甚至近10%的记录。那正是美国股市完全不理会正在蔓延的疫情、一路高歌猛进、创下历史高点的时段。

只是当时大多数人——包括那些敏感的投资者——仍然相信,新冠疫情能够被基本控制在中国境内、并且随着夏季临近、气温升高而消失,就像2003年的SARS疫情那样。

最先意识到疫情严重性的还是国际奥委会,但也是在那一个月之后。

2月25日,国际奥委会资深委员迪克·庞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首次表态,如果疫情迟迟得不到有效遏制,2020年东京奥运会有不得不取消的危险。但第二天,日本奥运大臣桥本圣子和日本官房长官菅义伟都出来“辟谣”。桥本圣子当时说,日本方面已就迪克·庞德的言论询问国际奥委会,国际奥委会称,这不是它的官方主张。菅义伟则坚称,并没有什么变化,日本政府将于各方一起继续稳步推进奥运会准备工作。

当时的国际奥委会则似乎已经开始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它的主席发言人托马斯·巴赫宣称将竭尽全力让奥运会如期举办;但另一方面,他也补充说,在做出任何明确决定前,国际奥委会将与世界卫生组织(WHO)及日本和中国政府一起密切监测局势的变化。也许是为了让日本方面安心,在3月3日召开的理事会会议上,奥委会确认了东京奥运会的原来计划,并明确否定了让其他城市代替东京举办本届奥运会的可能性。

不过,随着疫情在全球范围内的迅速升级,日本方面感受到与日俱增的压力。

3月3日,日本奥运大臣桥本圣子在面对参院预算委员会质询时说,5月底是判断奥运会能够如期举办的最后期限。这是日本主办方第一次出现口风松动。

但直到那时,日本方面还在苦苦坚持。3月12日是原定的本届奥运会圣火采集仪式举行日,仪式照常在希腊奥林匹亚的赫拉神庙举行。不过,由于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此次圣火采集仪式不对外开放,仅邀请来自国际奥委会和东京奥组委的100名注册人士到场,且现场嘉宾座椅均至少保持一米间隔。同时,圣火采集以及圣火交接仪式上的诸多表演与环节也一并取消或缩减。

托马斯·巴赫在采集仪式的致辞中继续表达了国际奥委会支持如期举办东京奥运会的决心。同日,桥本圣子和菅义伟以及东京奥组委首席执行官武藤敏郎也都在记者会上重申了推进奥运会准备工作的“没有任何改变”的意思。

即使日本和国际奥委会主观上愿意作出再多努力,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许多他们完全无法掌控的无奈现实。

随着新冠疫情的蔓延,从2月份起,全球体育赛事已经被严重扰乱。中国取消了F1大奖赛、世界田径室内锦标赛等世界级的比赛;欧洲和亚洲最受欢迎的顶级足球联赛(其中就包括日本的J联赛)也已暂停;就连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也延期开幕,已经开始的今年NBA半途中断……不少欧洲的运动员也不幸感染了病毒,很难想象还会有那么多运动员和游客跑到东京去,参加一场“陆上钻石公主号”的聚会。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据报道,日本奥委会副主席田岛幸三也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加拿大前冰球运动员、代表运动员的国际奥委会成员海莉·维肯海塞尔公开表示,继续坚称2020年东京奥运会将如期举行是“不负责任的”;奥运撑杆跳冠军卡特琳娜·斯特凡尼迪更是指责国际奥委会的立场使运动员“暴露于风险之中”;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等体育强国的奥委会、甚至领导人公开宣布,将不参加本届奥运会……

退一步说,疫情使越来越多国家实施了边境管控,有些国家甚至完全关闭国门,停飞所有国际航班。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外国运动员和观众愿意冒着风险在7、8月份前往东京与日本人一起共襄奥运盛举,恐怕也难以成行。此外,这些国家间的封锁和隔离,以及场馆和训练设施的关闭等等措施,已经严重影响了运动员们的正常训练。

可以这么说,延迟举办奥运会,实际上并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日本方面“忍痛”作出的一个主动决定,而是他们对摆在自己面前的客观现实的无奈承认。

但即便如此,安倍晋三个人仍然拿出了充分的政治智慧和决断力,挽救了这场看起来已是岌岌可危的奥运会。

奥运会是否举行的最终决定权是在国际奥委会,而不在主办国手中。奥林匹克宪章规定,“有关奥运会的所有疑义,国际奥委会拥有最终决定权”。2013年国际奥委会与东京都、日本奥委会签订的举办城市合同中也明确规定,国际奥委会有取消的权利。

宪章还规定,夏季奥运会在被称为“奥运周期”的四年周期的第一年举行。因此,如果要延期到2021年,有必要在宪章中进行修订,虽然此前宪章也曾多次修改过。换言之,在法律层面,国际奥委会拥有广泛的自由裁量权,在“无论出于任何原因”严重威胁参与者的安全的情况下,它完全可以基于“合理的信念”取消奥委会。

虽说国际奥运会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也不想取消一场可以为它带来丰厚收益的盛会。但近年来国际奥委会越来越多地被批评拜金主义气味浓厚,它也很关心奥运会的可持续性。考量到自己的声誉,它作出任何最终决定都是有可能的,这也正是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过去两个月里多次表示奥委会将认真听从世卫组织建议的根源。而世卫组织已经在3月中旬正式宣布,新型冠状病毒形成了全球性大流行。

安倍晋三抢在国际奥委会作出决定之前定下了基调,从而将对2020年东京奥运会作出怎样的调整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由此也可见,在安倍心目中,这场东京奥运会的分量有多重!

国际奥委会一直在举棋不定,直到3月17日,它还在公报中称,现在距离原定的奥运会正式开幕还有四个多月,无需马上做出任何重大决定。

安倍果断地终结了这种夜长梦多的不安局面,他明白,拖得越久对日本主办方就越被动。在3月16日举行的G7领导人电视电话会议上,他特意提到了东京奥运会,他显然是经过缜密斟酌后说,自己“希望东京奥运会以完整形式实现”。这几乎在一秒钟内就得到了与会的其他G7领导人的赞同。

对国际奥委会来说,G7领导人的一致意见无疑是极具分量的——既然世界上最重要的发达国家的领导人们都已经达成共识,奥委会当然也就无需再费力且冒风险去作出什么自己的决定了。

要对奥运会作出调整,无非有三个选项:取消、缩小规模(无观众举行)和延期。

对于日本来说,取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最坏结果。我在前文中说了那么多日本举国上下对这场奥运会的热切期待,以及各方面对它抱有的不同目标。而且,日本已经为这场奥运会投入了那么多的感情、精力和金钱。一旦取消,所有这一切都将付诸东流,从安倍晋三到绝大多数日本国民都将遭受沉重的心理打击。国际奥委会当然也不希望取消举办奥运会,它自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举办奥运会,取消一场奥运会肯定会让它遭受严重的生存危机。

缩小奥运会举办规模,或者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继续举办一场只有运动员参与的纯粹竞技比赛。这对国际奥委会来说也许是可以勉强接受的选项,因为这不影响转播权收入。这也对没有机会亲临东京的其他人没什么影响。运动员和赞助商虽然会感到有些沮丧和利益受损,但若真的这么决定,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如果这个选项被采纳,日本就是最大的输家,这里面的道理一目了然,不用再深入展开。所以,这个选项也是日本方面需要避免的。

安倍所说的“以完整形式实现”东京奥运会,显而易见就是针对上述这种缩小规模或无观众举办奥运会的建议。于是就只剩下延期举办这个选项了,由此就有了我们文章开头的那一幕场景。

虽然延期举办在具体执行上也会面临许多困难,其难度和复杂程度甚至会超过主办者的预期,但这在客观上毕竟是各方都比较容易接受的方案。

在延期决定正式对外宣布后,安倍晋三表示,他已获得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100%的支持”。接下来,东京方面将与奥委会密切合作,以完整的形式举办奥运会,“作为人类战胜新型冠状病毒的象征”。在疫情仍在世界各地蔓延的当下,这也许是他所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一年之后,如果世界能够从这次的疫情中恢复过来,那么伤痕累累的全人类确实迫切需要一次派对和一个纪念。到了那个时候,大概没有比一场在2021年里举行的冠以“2020年”的奥运会更能够让大家重拾信心,重新振作和快乐起来的了。

让奥运精神祝福东京,祝福世界。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观察家(ID:eeoobserver),作者:陈季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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