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股至暗90天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子弹财经，作者 | 许芸，编辑 | 蛋总
一年前还志得意满的猪企们，如今惨遭滑铁卢。
2021年，猪肉价格下跌严重，猪肉不再高不可攀，相应地，猪企们的业绩也遭遇重创。从上市猪企刚发布的2021年第三季度业绩来看，企业大多数亏损严重。
据「子弹财经」不完全统计，16家上市猪企在第三季度的这90天里，面临“至暗时刻”——合计亏损超过220亿元，仅有一家实现微薄盈利。其中，营收规模居前四位的新希望、温氏股份、牧原股份、正邦科技4家亏损即超过172亿元，这是行业前所未有的状况。
在资本市场，猪肉股走势也不乐观，市值缩水严重。猪肉市场在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变化？交出“全军覆没”的财报后，猪肉股利空出尽了吗？是否到了抄底时刻？
01 “二师兄”跌落神坛
要说今年的居民日常消费有什么重要变化，猪肉的大幅降价要数其一。
2020年，猪肉价格水涨船高令人直呼“高攀不起”。猪价系统网数据显示，2020年2月和7月，我国生猪（“外三元”品种）价格一度上涨到接近40元/公斤，且维持了不短的时间。时年5月，价格虽曾跌至年内最低点26.81元/公斤，但与前几年相比仍然处于高点。
进入2021年，猪价出现回落，大众日渐实现“猪肉自由”。猪价系统网数据显示，2021年以来，猪价一路下跌，同样以生猪（“外三元”品种）价格为例，在6月下旬曾跌至13元/公斤，并在国庆假期跌至不足11元/公斤。
眼见猪价走低，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上，甚至出现了大批用户分享自己趁猪肉便宜在夏天做腊肉、咸肉的经历。
图 / 部分抖音用户分享夏天做腊肉
“夏天的时候，我在抖音上刷到了很多这种做腊肉的视频，而且成功的不少。按贵州腊肉的做法，我觉得是可以成功的。”家住贵州省的黄心莲（化名）告诉「子弹财经」，贵州腊肉的做法本身是熏制而不是晒制，因此，即便在夏天，只要腌制猪肉时利用好冰箱保鲜，腌制好后快速花上大半天时间用柏树枝熏好腊肉，再将腊肉切成小块放冰箱冷冻，存储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因为当时她还在广州上班没有条件、家里人又太忙，夏天做腊肉的计划并未能成行。最终，她只是给自己家及父母家买了大量猪肉、排骨等冷冻起来慢慢吃，“谁知道什么时候猪肉就又涨价了！”
对于猪肉价格的下跌，猪企们的感受或许更为深刻。
有“猪茅”之称的牧原股份生猪销售简报显示，从2020年9月到2021年9月，其商品猪销售均价呈现下降趋势，一年时间里，一路从32.12元/公斤降到了11.49元/公斤。
新希望生猪销售情况简报亦显示，其商品猪销售均价从2020年9月的33.14元/公斤跌到了2021年9月的12.7元/公斤。此外，温氏股份、正邦科技等上市猪企月度商品猪销售均价同样呈现如此走势。
猪价下行，连带地，虽然猪企的生猪出栏量、销量在上涨，但销售收入却并未随之增加。
以正邦科技为例，2020年9月，其卖出121.64万头均重139.53公斤（总计1.7亿斤）的生猪，带来销售收入49.96亿元，到2021年9月，其卖出137.6万头均重109.9公斤（总计1.51亿斤）的生猪却只有17.41亿元销售收入。
猪企的业绩，也在今年第三季度遭遇了冰点时刻。
02 上市猪企“全军覆没”
东方财富Choice数据显示，猪肉概念板块共包含了36家上市公司。据「子弹财经」根据相关公司主营业务进行筛选和不完全统计，其中，生猪养殖、销售收入在公司营收中占比超过10%的（主要依据2021年上半年财报，个别依据2020年财报）共有16家。
从第三季度整体业绩表现来看，16家上市猪企表现欠佳，包括新希望、温氏股份、牧原股份、正邦科技等“养猪四巨头”在内的10家猪企营收都出现负增长。
而小型猪企颓势更为明显，新五丰、罗牛山、东瑞股份分别实现营收4.86亿元、4.03亿元和1.84亿元，营收同比增长率分别为-45.95%、-34.30%和-56.14%。
利润方面，上市猪企更是亏损严重，可谓“全军覆没”。
2021年7-9月，16家上市猪企利润均呈现负增长，且降幅不小，基本处在100%-300%左右，合计亏损超过220亿元，只有东瑞股份一家实现盈利459.63万元。
正虹科技、罗牛山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降幅更是高达-11768.7%和-605.35%。
其中，牧原股份、温氏股份、新希望3家在第三季度的亏损额即已超过110亿元，温氏股份一家即亏去72.04亿元，堪称“最惨猪企”。此外，同为头部猪企，正邦股份在7-9月的亏损也十分惊人，亏损额高达61.97亿元。
不过，在“养猪四巨头”中，牧原股份表现出更强的抗风险能力，其亏损额在4家中最低，第三季度共亏损8.22亿元，将时间线拉长到1-9月，其实现盈利87.04亿元，同比下滑58.53%。
而新希望、温氏股份和正邦科技1-9月均为巨额亏损状态，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64.01亿元、-97.01亿元和-76.27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降幅均超过了200%。
对于与温氏股份、新希望等公司之间的利润差异，笔者致电牧原股份证券部询问，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其它公司的（情况）不太清楚，我们公司的话养殖成本相对来说会比较低一点，第三季度的养殖完全成本在15元每公斤左右。”
「子弹财经」查询温氏股份调研记录了解到，2021年三季度其肉鸡养殖完全成本约6.6元/斤；肉猪养殖成本呈逐月下降趋势，第三季度综合（含自繁苗和外购苗）养殖完全成本约11元/斤。9月份自繁苗育肥猪完全成本降至约9.5元/斤。
对于公司业绩下滑，上市猪企大多将原因归咎于生猪出栏量增加、生猪市场销售价格下降以及饲料原料价格上涨等导致的成本上升。
具体来看，10月24日国元证券发布的研报指出，2021年初由于行业对供给能力的错误预期，能繁母猪的过度补栏导致现在的生猪存栏量的惯性增长，按照时间计算，本轮补栏将导致今年年底迎来生猪出栏的高峰。当前的生猪存栏量已经近4.4亿头，这是2014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而据10月18日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付凌晖表示，前三季度，猪牛羊禽肉的产量同比增长22.4%，其中，猪肉产量增长38%。生猪存栏和出栏基本恢复到正常年份的水平，其中，生猪出栏达到49193万头，同比增长35.9%；生猪存栏43764万头，同比增长18.2%。
当供给提升，价格的下降也就成了必然。
近期，「子弹财经」在北京市朝阳区多家商超看到，目前市面上普通猪肉的售价大致在15-20元左右每斤，与年初三四十元一斤的普通猪肉相比，价格明显下滑。
猪价系统网数据显示，11月1日，我国生猪（“外三元”品种）价格为16.41元/公斤，虽较10月份的每公斤10元左右已有所回升，但与年初每公斤36元左右的高位相比，价格已是“腰斩”状态。
而涨价的饲料原料，也的确在攫取猪企的利润。
据了解，饲料生产的主要原料包括玉米、豆粕等。如今，豆粕的价格虽已有所回落，但玉米的价格仍在上涨。
据中国饲料行业信息网报道，目前国内主流油厂豆粕成交均价为3600元/吨，已较国庆前期高点下跌约290元/吨，跌幅达7.5%。不过，因美国产区降雨天气阻碍大豆收割上市进度、进口大豆到港数量下降、下游养殖端需求逐渐增量使得饲料养殖企业备货加快，豆粕库存下降至近六年来同期低点，从而支撑国内豆粕价格。
另据农产品网报道，玉米价格自10月中旬开启上涨模式，截至10月27日，全国玉米均价为2651元/吨，较8日价格上涨61元/吨，涨幅2.36%。
可见，部分饲料原料的涨价进一步加剧了上市猪企们的成本，行业危机近在眼前。
03 猪肉股能买吗？
提到猪肉价格、上涨的原因，往往离不开“猪周期”，即：供给不足——猪价上涨——养殖规模扩大——供给过剩——猪价下跌——养殖规模缩减——供给不足，周而复始地循环。
而这，也是我国猪养殖行业散户为主导的市场格局所决定的。长期以来，我国生猪养殖产业规模化程度较低，大多以散户养殖为主，生产效率低下，供给并不稳定。而散户决策缺乏科学性，极易导致不理性扩产、减产行为，从而加剧市场风险。
有数据显示，我国排名前10位的生猪养殖头部企业市场总份额只有12%。
当前，我国猪企正纷纷推进扩产计划，以期抢占更多市场份额。比如，新希望正在推进中的公开发行可转换公司债券，拟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81.5亿元（含），其中，57.05亿元将用于投资18个生猪养殖项目，24.45亿元用于偿还银行贷款。
只是，当产能进一步提升，生猪供给进一步增加，猪肉价格会不会进一步回落，进而加剧上市猪企的业绩下降风险？这就对猪企的成本控制能力和对抗猪周期的能力提出了更多挑战。
对此，笔者致电牧原股份、新希望证券部，询问公司采取何种举措对抗猪周期对业绩的影响，牧原股份证券部人士表示：“目前主要就是对生产进行管理，降低生产成本，提升盈利水平。”新希望证券部人士同样表示，会在内部管理上做一些效率提升。
随着猪价下跌，猪企业绩崩盘，猪肉概念股在二级市场的表现也不复2020年的精彩。
2020年9月2日，新希望股价涨到42.2元/股的高点，较年初的20元/股实现翻倍增长；而牧原股份股价在2020年3月9日达到了139.92元/股的高点，今年2月22日达到131元/股。
但截至2021年11月1日收盘，新希望股价已跌至14.38元/股，市值较年初缩水360亿元；牧原股份股价报收于57.63元，较年初下跌明显；温氏股份自2020年以来更是一路下行，截至11月1日报收于16.64元；正邦科技11月1日股价报收于10.05元，与2020年8月的股价高点26.68元之间有16元的落差。
值得注意的是，在10月14日晚同一天发布预计亏损的第三季度业绩预告后几日，正邦科技股价曾出现涨停，新希望、牧原股份股价出现大涨，10月15日盘后发布前三季度业绩预告的温氏股份的股价也在此后几日出现大涨。
彼时，方正证券杭州中河中路证券营业部客户经理拜高峰告诉「子弹财经」，公布业绩预告后，几家猪企股价反而是上涨的，应该是利空基本出尽。
那么，猪肉股是否已跌到位，到了抄底时刻？
“个人看法是猪周期还处于左侧寻底阶段。根据过往周期经验，明年二、三季度可能是本轮猪周期的底部阶段，猪肉股股价应该会先于猪周期见底。”拜高峰表示，对于大资金来说可以慢慢建仓，但散户要能承受漫长的等待期。
不过，他也直言，猪肉股股价已不能像去年那样涨得那么猛，“就像现在的周期股，涨不到2007年、2008年的高度，股价飙涨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上一波行情，是猪周期叠加猪瘟，又有疫情之后放水，三者叠加带来了大行情。未来三五年很难再出现这种‘三连击’的状况，可能未来十年都难，那轮行情很难复制。”
在二级市场投资者李系（化名）看来，当前的猪肉股仍然未跌至她心目中的理想价位，“我比较看好新希望和牧原股份，但感觉目前股价还是比较贵，风险比较大，不敢买，现在猪肉价格上不去，估计要看明年的行情了。”
而另一位二级市场投资者王甜（化名）已经在猪肉股上吃了亏，“我是抱着抄底的心态买猪肉股的，一开始就考虑买牧原股份、新希望、温氏股份这3只规模比较大的猪肉龙头股票。但因为去年行情那么好温氏股份还是下跌的状态，所以首先排除了它，牧原股份股价又比较贵，就想着买一手新希望的先看看行情再慢慢加仓。”
但她买完新希望后，观察了20多天，发现这个股票不大涨也不大跌，“就是死气沉沉的，我也没啥加仓的想法和机会，但我实在是没耐心等，感觉还是买新能源等比较热点的板块刺激，就亏一百多块钱清仓了。再看现在新希望的股价，我觉得当时没加仓而是选择清仓特别明智，这种股票可能还是适合炒长线的买。”
图 / 王甜的交易记录
一位基金投资研究员直言，目前一些比较优秀的农业板块的主动基金可以考虑投资，但如果说押猪肉或养殖的赛道，对于没空盯盘的人而言并不是那么合适。“因为猪肉赛道是讲猪周期的，如果你这个周期没有押中，就很容易亏很多。所以与其说去选一个赛道，不如去选大农业板块的主动基金或者被动基金。”
04 结语
客观来看，生猪养殖是周期性非常强的行业，大量散户养殖加剧了市场风险，猪肉股长期以来与“猪周期”同呼吸共命运。
这轮“超级猪周期”是特定时段下的产物，投资者、猪企都在这轮爆发的行情中赚得盆满钵满。但猪肉保障关乎国计民生，当猪肉供给失当，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也会开始运作，在猪价过高时加大肉类投放，在猪价下跌时加大收储力度。
也因此，资本市场的“赌性”其实不太适配于猪肉股。在猪周期里，投资者做投资决策应该更加慎重，而猪企自身，也应该做好科学决策、管理，勿见到暴利便一拥而上，盲目扩张，最终陷入猪周期的陷阱里，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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