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我国资本市场几十年发展历程当中,其实每一次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们国家都会采用大规模的扩大基础设施建设来应对,比如说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3年非典疫情,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时候往往都有这样的措施。今年3月份全国13个省s市共同发布34万亿的新基建计划,这个数字背后有哪些新的机遇存在呢?
在此次圆桌对话「新基建浪潮中的资本力量」中,36氪邀请到绿动资本董事长兼CEO白波作为主持人;普罗资本合伙人郭飚,海松资本创始人、管理合伙人、CEO陈立光,东方嘉富创始合伙人徐晓,KIP资本合伙人王平作为嘉宾,聊一聊从资本角度如何解读新基建,以及资本将在新基建中发挥怎样的作用。以下为对话精编:
白波:谢谢主持人,今天非常高兴能够得到36氪的邀请,和大家一起讨论一个从今年年初开始到现在非常热烈的话题——“新基建”。主持人把背景做了一个很好的阐述,我们今天也很荣幸和四位同仁一起就这个话题展开一个阐述。
首先请每位嘉宾用大概两分钟的时间介绍一下自己的基金以及在新基建中的布局。
郭飚:大家好!我是普罗资本的郭飚。普罗资本是国开装备制造产业投资基金的管理人,目前已有国开装备一期和国开装备二期两个基金,总体规模是一百亿,主要投资方向是高端装备制造,其中就包括和新基建相关的制造业的投资布局。
陈立光:我是陈立光,来自海松资本。海松资本是专注于硬核科技投资的专业投资机构,主要投资TMT和医疗这两个赛道。新基建领域我们在今年上半年也出手频繁,无论是5G相关、还是AI、芯片、半导体方面跟新基建相关的细分赛道都有布局。
徐晓:大家好,我是东方嘉富的徐晓,东方嘉富是浙江东方旗下的基金版块,浙江东方是目前浙江省唯一一家上市金控平台,代码是600120,欢迎大家关注。浙江东方上市公司的主营业务是金控,目前主要是信托、期货、保险,包括融资租赁和财富管理,我们这一块是金控旗下的基金业务版块,我们目前的基金业务涵盖一级、二级、母基金三块业务,重点是一二级联动研究驱动下的权益投资,目前整个一二级总的投资管理规模在150亿左右,我们主要投资三个方向:一是信息技术,二是先进制造和新材料,三是医疗健康。我们在整个新基建以及以新基建为代表的科创领域有比较深入的布局。自科创板开板到现在,我们基金板块已经上了七家科创板企业,未来我们将在以新基建为主的科技领域中做更深入的布局。
王平:大家好,我是KIP资本的王平。KIP来自韩国,隶属于韩国最大的上市金融机构——韩国投资控股集团,从1986年开始做风险投资业务,管理过超过60支基金,当前管理的基金总规模在35亿美元左右,我们主要的投资方向是高科技和大健康相关的领域,比如AI、创新药、新医疗器械、高科技类关联产业等。去年,KIP全球投了130个左右的企业,差不多一个礼拜两个左右的投资节奏,单个项目的投资规模大致在200万美元到2000万美元不等。目前我们主要是投中国、印度、美国三个市场,但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基本上只能在中国呆着,我个人的投资领域主要还是集中在半导体及软件类的企业。
白波:我简单介绍一下绿动资本,我们成立于2016年,目前管理三支基金,直接管理的中美绿色一期基金,以及参股于宝武钢集团和招商局金融集团共同合作的四源合基金,清华控股的三峡合作的三峡绿色基金,总共管理规模150亿人民币左右。专注的领域就是主要在产业互联网,物流和供应链,新材料,环保服务以及其他的一些科技赋能的工业和商业服务业领域。
我们现在进入讨论环节。我们先从宏观的角度讲一讲新基建,再结合具体的案例来对赛道进行分析。
第一个问题,疫情对整个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带来比较大的变化,从宏观角度来讲,新基建在中国经济接下来这一到三年的时间,将扮演什么样的作用?能否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新起点?用哪样的方式可以促进哪样的行业,以超过GDP的方式去成长?
郭飚:对于新基建的提出的宏观背景,大家知道这两年黑天鹅事件频出,包括疫情,包括贸易战,甚至某种意义上演变为某种程度的冷战。在这样一种国际大环境之下,整个全球经济是处于非常脆弱的平衡,在不停的萧条与复苏的过程中。从大的经济周期来说,现在正好处在一个旧经济周期结束以及新一轮全球大国竞争的开端。在这种形势下,我觉得国家提出的新基建政策,首先有国家战略选择的必要性,通过增加政府支出来缓解中国经济的一些压力,这是必要的。
下一轮全球竞争核心的战场就在科技上。所谓新基建基本的出发点就是为下一轮科技竞争来提供基础设施、高速公路。中国在这方面有非常大的优势:一是流量红利;二是中国有全球最大信息数据库,这在国外完全不可比的;三是中国有全球领先的工业体系。中国有必要,也有能力把新基建这一块做得非常的出色。
白波:郭总提到高速公路这件事情,我们在四万亿激励过程当中搭建高铁的网络、高速公路的网络,使得中国能够快速提升整个经济的效率,拉动经济的活力,极大地增强了中国的竞争力。陈总,在类似于这样一个科技驱动的新基建的背景下,你觉得以中国的国力,在未来五到十年,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陈立光:谢谢白总的问题。大家提到新基建,可能不由自主会想到08年的四万亿投资。四万亿的投资也是基建,那个时候叫“铁公基”,即铁路、公路、传统基础设施的建设,实际上还是房地产,也创造了很多机会。大家知道三四年前我们国家进入经济新常态以后便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尤其是最近的黑天鹅事件,如新冠疫情等。所以我认为现在提出发展新基建可谓恰逢其时。
首先,中国经济在过去多年经历了高速发展,包括传统地产和传统的基础设施建设。大家可以到国外看看,中国的机场、港口、高铁等等都是全球最好的,就算去美国也发觉美国在基础设施这一块落后中国几十年。而且中国在电子商务、O2O方面的应用也是远超过美国的,如美团、京东等都非常便利。大家逐渐意识到我们国家拥有如此庞大的基础,却在基建、核心技术方面仍非常欠缺,特别是科技领域的发展,尤其是底层技术欠缺。一幢大厦哪怕再高,如若底层根基不稳,也有崩塌的危险。众所周知,在全球半导体产品的应用方面,如在手机、车、家电等产品的应用,中国的半导体产品应用市场占到了全球50%。但在中国制造方面,却只占百分之十几左右。此外,在半导体装备以及半导体各种芯片的技术层面,中国的真正的自主芯片设计以及装备技术占1%都不到。在中国占全球50%的市场应用下,虽然新基建概念相关投资动辄几百亿以上,但我们更核心的底层技术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所以新基建投资可谓恰逢其时,而且我们要从基础做起,把基础打得更夯实,从而为将来更快的上层应用发展,奠定扎实的基础。
白波:谢谢陈总。徐总恭喜您今天斩获七个科创板,这个结果很好。新基建区别于老基建,这里面很大一块就是科技的力量。从徐总您的角度看,“新”字,在科技的背景下,我们如何定义这个“新”?
徐晓:对于新基建我们有一些自己的理解,既然说到新基建,自然也就有所谓老基建。同事问我怎么看新基建,怎么定义老基建。我开玩笑说,小时候去农村,农村有一个标语特别好的定义老的基建和老的消费,就是“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养猪”,先修路就是老的基建,少生孩子多养猪就是老消费的观念。这个时代走到2020年的这个时间点,不考虑宏观经济的压力或者国外的政治环境的压力,其实中国已经走到了需要更新迭代发展动能的时刻,不管是基建还是消费。对于“新”的理解,这个“新”本身依托于这个时代的要素。我自己本人是07年入行,05年第一批美元基金开始大量进入中国的时候,我们跟国外LP讲中国消费的概念,类似一听可乐,中国有多少人,每人消费一听可乐大概需要多少可乐,渗透率是多少。
2012年我们讲我们线下有多大,线下往线上搬有多大。在人口红利以及线下往线上转的流量红利相对趋缓的时候,整个经济的发展进入相对存量博弈的时代。存量博弈怎么博弈?所争夺的增量,来自于新技术带来的增量,包括5G、人工智能、大数据带来的增量。但我们更看重的是这一块新技术给传统行业带来的一些机会。我们觉得在新的时代上,这个新基建将凸显新技术是否能够改造传统行业整个链条上的效率,是否能够在整个链条上优化,为下一个产业链提供更好的服务和产品。
简单言之,就是以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产出更高性价比的产品。不光是To C的,To B的产品和服务也在这个范畴当中。用现有的科技去改造和赋能传统的行业是我们理解的这个新基建当中的核心。
在改造过程当中,底层需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国家和政府在这方面会有大的投入。但是对于民间资本来讲,对于创业企业来讲,我们更多的是用新的科技去改造自己原来所处的传统产业,或者传统的企业怎么样用新的科技来改造自己,改造自己与上下游的合作方式,以及跟上下游各种资源连接的方式,这个是我们对“新”的理解。
白波:谢谢徐总。王总,疫情给我们整个社会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您经常在各个国家走访。关于新基建政策,您觉得中国和美国和印度比起来,有什么做的好与不好的地方?
王平:我谈一下对新基建的理解。我对它的理解跟各位稍微有点不一样,这个新基建跟老基建最大的区别很可能是这个基建的寿命。什么意思呢?当你做一个老基建,不管你修一条高速公路、一条高铁,你可能预期的使用期限是50年、100年。新基建无论是5G还是某一个新建的东西,很可能预期的收益或者预期使用期就是5-10年。几年以后,甚至比这更短的时间,这个基建很可能就作废了,6G、7G、8G可能就来了,包括在信息方面的投入,跟以前最大的区别,不是说投一个项目出去就能够支撑很久,不是的,他必然会迅速地被替换掉。今天再看新基建,我个人更看重在做的这件事是否能够迅速地迭代,而不是像当年修公路或者修高铁一样,今天学会怎么修高铁,就在全国各个省、各个市、各个地方不断重复修高铁的事情,在不断重复过程中不断地优化成本。今天的新基建很有可能是同样的服务器,同样的基站,在三年五年以后就变成了一个累赘,变成一个麻烦,变成一个负担,因为它已经落后,它的功耗太高,密度太大,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我看来,投资新基建的时候,首先应该投到能够变革的,像今天投芯片,如果投一个工厂引入一些设备来造3纳米的线,当这条线起来的时候,1.5纳米和0.5纳米都已经产生了,所以是否真的在过程中掌握了技术,才是真正的核心,是我们在投新基建的时候需要找到的关键点。因为整个人类的技术跟哪怕20年前的2000年的时候比,它的技术迭代进步已经非常非常快了。
有时候想想很可怕,十年、十五年之前,智能手机都是很罕见的事情,你跟人家说自动驾驶、人工智能AI,他会觉得你这个人脑子幻想有点多。但是到五年前,你就会发现这个东西很有可能,直到今天,这个智能驾驶已经投入使用,新的特斯拉系列基本上六七万买一个数据包,在中国道路上就可以开了。这都是在过去十年、十五年以内实现的东西。未来的10-15年难道不会变得更快吗?这是我们要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在变得更快的过程中,到底什么东西是我们应该持有,应该投资的?什么值得我们去花时间做的?
刚刚提到对比中国和美国、印度三个地方。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我在东南亚跑的比较多,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马来西亚、泰国,这两个国家人均GDP跟中国差不多,在一万美金上下,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却迈不过一万美金的坎?少数迈过这个坎的,包括一些东欧国家、韩国,或者走得比较慢的台湾,都迈过了这个坎。我们经常考虑到底是什么导致这个坎那么难迈过去。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怎么能够迅速地从一万美金人均GDP迈入到两万美金,这里面我们需要做到什么?这是我们经常思考的。
白波:王总讲到新和老的关键点,迭代的速度,以及在迭代过程中作为资本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们今天的主题是资本的力量,宏观层面讲完以后,下面我们来讲讲资本怎样才有力量。资本要有力量,首先资本要赚钱,要为LP创造价值。
给大家看一道选择题:比如做O2O,线上线下过程中,有人选择做第一个O,有人选择第二个O。同样的,在今天新基建的过程中,我们可能看到很多技术,比如5G、AIoT,应用到各个场景来促进基础设施的建设,这个过程中可能也存在两种做法,一种是更专注于技术本身,我更专注于科技本身,或者在产业互联网中更专注互联网的公司,基于互联网基因的公司去延展,就像华为、阿里巴巴、腾讯一样做到不同的行业里面,从而推动这些行业的发展。这类公司更多的是利用科技往线下渗透,去促成基建的提升,这是第一个选择。
第二,在某些细分赛道里面领先的企业具有新的思维,利用逐渐成熟的新技术提升传统行业运营的效率,降低成本。像徐总所讲,技术使用最终的结果是降本增效,这类企业的好处是它对这个行业有比较强的理解。
选择一,从科技和互联网基因的公司入手。选择二,从传统的具有新思维的企业入手,作为资本的力量和选择,你希望用什么样的打法?
郭飚:从我个人的投资理念角度来说,我更倾向于选择一。刚刚听了几位嘉宾对于新基建宏观上的理解,我有一些感想。
首先,澄清一个概念,什么是基建?基建本身不一定能产生效益,它更多的是为未来的应用和消费提供基础设施。我们在投资新基建的时候,应注意以下几点:
1、不能有像投资TMT或者消费类一样,去奔着有一个很快会到的拐点或者爆发点的这种心态,去看企业或者看细分的行业。从新基建的角度来说,投资人的心态是一种慢的投资,看的眼光,看的周期会更长一点。
2、既然是基建,在中国的政治体制下,更多是国家政府的资金起到一个引导和支持的作用。而且基建的主要买单方或者说第一层消费者肯定是政府。能否做到To G是判断一个公司是不是有投资价值中很重要的考察方面。包括做的比较火的AI公司像商汤,做芯片的寒武纪,可以看一下他们的收入的构成,政府占收入的绝大部分。To G的能力是我判断一个公司团队,包括未来商业模式能否支撑他的很重要的一点。
3、既然带有“新”字,就要看“新”里面的东西。5G、特高压、人工智能都不是这两年才出来的行业。其实这些行业存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能长的有五六年,短的有三四年。我们并不能因为国家今年提出了新基建的概念,就盲目的追求。资本疯狂的追逐必然带来一个价格虚高的泡沫。在这里面我们还要选择一下真正能够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
核心竞争力我刚刚讲了,为什么选择一?我更偏向于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的企业,而且必须体现在科技上。因为科技是未来。美国打压中国,就是打压中国有自己核心技术的企业,这些核心技术正是能够威胁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的,这也是美国打压中国最主要的原因。真正有自己核心技术的,能够做到国际领先的企业,最好像华为做到全球领先,这样的企业才是真正有长久竞争力,包括其他嘉宾提到的有迭代能力,有适应能力的企业。而这样的企业,这样的基因在传统行业里面较少,更多的是最近几年成长起来的互联网企业、IT企业。
白波:郭总提到看新基建相关的技术,不管是5G还是AIoT相关技术,与以前看TMT和消费互联网相比,眼光要放的更长远一点。王总提出了很重要的一点——这个领域迭代非常快,但是眼光放的很长远,迭代又非常快,在一定程度上相悖。基建是一个长周期,同时又是迭代很快的事情,王总结合这一点你会怎么选择一和二,怎么解决时间的悖论?
王平:在我看来毫无疑问是选择一,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道理很简单,有变革能力的人就是有,没有变革能力的人学不会。我们曾经跟一些公司或者在行业有非常多资源的人讲世界发生的变化,他说这个变化我也知道了,我也想试试,但只是试试,他不会引领这个变化。
我有一个很大的感悟,举例美国的公司airbnb。美国疫情期间,人们理所当然认为airbnb的业绩一塌糊涂,没有人出去住,都在家里呆着了。但实际上,它的上半年业绩还是冲了新高,凭什么?很简单,它开拓了长租业务。美国的长租业务原来是类似21世纪这些房产中介在做的业务,airbnb本来做短租、日租,酒店干的都被它拿下了,现在它又成为美国第一大长租平台,类似贝壳、链家。这是有创造力的企业干的事情。
像Elon Musk这样的创始人,有能力颠覆任何一个领域。并不是说他一定掌握了什么资源,你说从原来Paypal开始做支付,到后来做太阳能,再后来做汽车,做航天飞机,到现在开始专业地挖洞做Boring公司,掌握的不是做某一件东西的技术或者资源,他掌握的是方法论,方法论是能在任何地方找到任何技术并迅速迭代的。
我们不要求每个创业者都做到这一点,但是首先是愿意迭代,把创新或者把迭代放在第一,而不是有个机会跟着别人弄一下。
白波:陈总,刚刚在郭总讲的过程中强调了科技公司,技术公司,我们看中它的To G或者To 大B,国产企业在当中是一个大的客户。您怎么看待或者选择这些公司,特别在中国的背景下?
陈立光:我的观点跟郭总不太一样,无论是选一或者二,不能一概而论。关键要看公司有没有真正的核心竞争力,这才是核心。现在每个公司都说自己有核心竞争力,很多所谓的AI芯片公司的客户群中90%以上都是To G,都是通过政府关系拿订单。海松资本作为专业投资机构,更愿意选择那些真正能从市场上拿订单、通过验证自身核心技术从市场上拿订单的企业,而不是纯粹靠To G。在中国做To G业务往往伴随着某种特殊的关系或资源,但我们始终认为纯靠关系和资源是不可持续、不可持久的。
如今部分科创板上市估值千亿级别的企业,如果看它的财务数据,90%以上甚至95%以上,第一大客户和第二大客户都是政府,我们也曾尽调过这类公司,调研以后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拥有所谓的核心竞争力,很多都是包装出来的,并没有真正工程化的经验。真正的核心竞争力,最终还要通过市场来证明。
我们也很关注To B的投资,包括大B、小B、SMB (small and medium business)等。比如我们的一家被投企业票易通,就是专注做大B,在中国前五百强公司已经深度服务了70%以上,基本房地产和物流行业的巨头企业都做过。像这种做大B的企业,还是要依靠核心竞争力,要经历市场的真正验证来证明。如果一家to b企业90%的客户都来自一两个地方政府,从长远来看一定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徐晓:我的观点跟三位老师还都不太一样。站在大的新基建的角度,我们公司内部对这个答案比较鲜明,我们是先一后二的选择。我们初期选一,后期选二。
为什么是这个想法呢?刚刚王总提到了关于为什么东南亚一些国家一直迈不过一万美金的人均GDP,南美有些国家也是。为什么日本、韩国能过去,中国也在关口上。这个在国际上有明确的答案,也有充分的数据论证。当一个国家第三产业的劳动生产力比第二产业劳动生产力的比值大过1,长期稳定在1并持续增长,这个国家一定能闯过中等收入陷阱。问题是我们怎么持续的保证或者说发展并提高这个第三产业的劳动生产率。科技在这其中发挥很大作用,也就是我们现在所提到的驱动新基建的新科技。
我们为什么先一后二呢?因为产业改革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长期过程的初期需要有人去开发和教育这个市场。比如说有人在敲开这个市场,有人告诉这个市场传统的玩家,我有个新的东西,这个新东西可能会给这个行业带来某些颠覆性的变化,这种玩家通常会是从其他领域跨界过来的玩家,所谓的边缘创新,就是从边缘出来的。人从猴子变成直立人也是从森林边缘地带产生的。往往是这样一些从其他领域过来,像互联网或者IT业界的跨界人才在改造传统行业。
为什么在初期选一?因为在初期感受到这些新力量,所有人都想淘金子,都想提效降本。在这个过程当中谁能挖到最大的金子不好说,从投资的角度来讲,我们可能更愿意投资在那个在金矿边上卖铲子,卖矿泉水,卖牛仔裤的人,我们也想卖高端的牛仔裤,高端的智能铲子。在初期来讲,选择技术型的公司,即一类的公司会更好。
等到这个市场上像一这样的公司越来越多,并且技术难度大幅下降的时候。就像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刚出来的时候算法型公司受市场热捧。现在算法已经不是特别高的门槛,一些大的厂商甚至向市场上开放了算法。这时候像陈总讲到的工程化能力就会特别重要。这个正好是传统企业特别擅长的。
当然我认为沙里淘金,活下来就是活下来,被淘汰的就是被淘汰,传统的必然会有人转型升级成功,也肯定有相当多的人被淘汰。第一类公司在初期蓬勃成长以后,最大的宝藏可能还会在第二类公司中挖掘出来。所以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是先后顺序的事情。
第一类的项目,例如salesforce,昨晚刚公布特别好的业绩,它的利润大涨2600%以上。但有多少人能投中salesforce,有多少提供工具和技术的公司能做成salesforce?但是谁能在产业中把salesforce这个工具用好,能够在客户关系管理和销售行为中把这个工具用好,能够在降低获客成本和老客户的维护上做的好,它必然能够在产业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优秀的公司之一。所以对我们来讲这个问题更多的是一个顺序的问题。
白波:选择一到选择二的分界点是什么时候?
徐晓:人工智能已经给我们做了很好的榜样。
陈立光:像徐总所讲,一和二不能绝对,新势力造车中冒出的诸多造车公司可能也就头部几家能活下去,其他都会倒下。但我们不能忽视传统汽车公司,它们有自身marketing的优势,而且拥有多年工程化的经验,像传统主机厂spin off出来做智能网联的一类汽车公司,实际上是不容忽视的。我们也在看一些工业互联网的公司,比如像徐工信息这样的公司,从装备制造公司里spin off出来、专业做行业工业互联网的。实际上这个行业如果让没在行内做过的圈外第三方来做是很难的。但若在行业里积累了经验,又基于专业人才优势和技术优势,就更容易做成功。
白波:在不同的赛道,不同的细分行业,你们觉得在未来的三到五年时间里,哪些赛道值得布局并获得超过五倍以上的回报。在座的都不是基础设施投资者,我们都是PE和VC,哪样的赛道会成为优选?
郭飚:如果你要获取五倍以上的回报,那你选择的赛道要有一个特点,它未来的想象空间非常大、它的上限要非常大,这样才有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实现五倍以上的回报。
最近我们也在关注自动驾驶,这是在新基建领域的一个细分的赛道。我在关注这个赛道之前,以为自动驾驶或者无人驾驶离我们很远,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才能实现。
特斯拉有自动驾驶的选配包,属于L3级别的。近期看了一下国内所有L4级别或者L3.5级别的自动驾驶、无人驾驶的车,包括试坐了他们的很多车。我发现L4真的离我们不是那么遥远,真的是可以实现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不是在限定区域,而是在开放区域、高速路区域,正常速度行驶。可以想象将来所有的汽车都没有驾驶员了,所有的出租车包括私家车都要用到自动驾驶,这个赛道足够大,上限足够高。有这样的想象空间的赛道,是可以在短短几年之内实现更高的回报。
当然我同时分享一下,无人驾驶离真正的技术应用落地还有三到五年的时间。这里面又涉及到另外一个投资逻辑,我们做投资的时候关于退出的想法。最早的时候只有财务规模达到要求的指标,在主板上市,A股上市,只有这一条路,所有的企业退出逻辑按照财务标准衡量。现在科创板也推出了,包括现在的企业都会经历天使、A轮、B轮、C轮、D轮,退出的机会不一定选择主板,可以选择科创,也可以选择A轮出或者B轮出或者C轮退出。对于投资人投资它的时候,可以选择投资逻辑,公司可能是房东,财务投资人就是一个租客,它是阶段性。作为投资人来讲,不可能从头住到尾,不可能从公司初创一直住到他成为一个像苹果、谷歌那样很成熟,很成功的公司。我选择的是阶段性的入住,我选择的是赚阶段性的钱,不可能把整个阶段的钱都赚了。所以要回答的问题是,我选择什么样的阶段进入?包括看医疗器械、生物医药行业,在整个生命周期里赚钱的并不是持有到他三期临床成功之后,你再退。真正赚钱多的是,天使、A轮进,做到临床二期退,那个时候回报是最高的。这个说明什么?作为投资人,我们现在要有阶段性的概念。你只是一个租客,租多长时间,什么时候租,什么时候退,是考验投资团队的投资能力。
白波:陈总,自动驾驶您投吗?不投的话其他哪个领域想产生五倍的回报?
陈立光:在自动驾驶方面,我们也布局了几个国内的头部公司,如地平线、燧原科技、黑芝麻智能科技等。他们给所有传统主机厂和新势力造车提供无人驾驶的解决方案。当然无人驾驶的级别还未达到L4,目前还在L3试验阶段,我们从ADAS辅助驾驶到现在的智能网联都在做布局,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赛道。我同意刚刚郭总讲的,要想三年五倍或者更多倍的回报,选对赛道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我经常在公司内部讲,我们身处在一个伟大的变革时代,颠覆性新技术、互联网科技进步带来了AI等一系列新的技术应用。同时,中国市场的剧烈崛起,也给我们创造了巨大的机会,中国市场也很快将成为世界最大市场。如果我们把中国市场做好了,练好兵,很多国内的头部被投企业将来都可能走向世界成为世界一流的企业,这是一个巨大的想象空间。我们认为包括无人驾驶在内的很多赛道都将是亿万级市场,而且不仅是中国市场,更有全球市场。AI技术也在各行业得到了广泛应用,比如说我们最近看的一家专门做智能call center的公司,就是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把传统的银行、电信系统中原来人工的外呼和内呼等服务,通过人工智能进行替换,提高了准确率和工作效率,还节约了巨额的运营成本。这不仅仅中国有需求,美国由于更高的人工成本更有需求。所以只要技术做好,在中国市场练好兵,完全可以走向世界。我认为在大消费、大健康、医疗等领域中的细分市场都可以成为巨大的赛道。最后,我们有幸身处这个伟大的变革时代,很多领域的机会都给了我们五倍甚至十倍的机会,我认为都是很容易的。
徐晓:我们的方法论大概总结两句话。小时候我们上课,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1、在生产力投资的角度,投核心、自主、原创的技术。我觉得在生产力的改造上,它们会有非常大的成长空间。
2、在生产关系上,我们投能够改造传统的生产关系或者在生产资料的组织上能够改变传统的生产资料组织方式的企业。在生产关系和生产资料的改造上会有非常大的机会,这个机会结合传统行业几十万亿的市场,会是非常蓬勃的空间。
3、如果再有第三个行业选择,在第二类的生产关系和生产资料上做改造和重新组织的企业当中,帮他们做科技赋能的。科技赋能里面我们更加看中的是帮它开源的,而不一定是节流的。
王平:五倍收益这样的问题问出来,我们团队内部可能要讨论一下午,什么能投什么不能投。有的说起来好听,但是不一定能做,或者实际做起来,直接点说,五倍最重要的是套利,套利是套科创板的利,这个利能套多久,谁也不知道。这是天生的套利案子,我们能做吗?我看着大家赚钱很羡慕,但是我们不做。
我无法预测赛道,有太多聪明的创业者比我们聪明很多,他们能在各个领域,在各个根本没有想到存在的领域诞生出来,告诉我这样可以这样做,证明能做到,这是真正能创造很多倍的案子。有一些领域,例如AI算法引擎领域,谷歌、脸书做的太领先了,领先到其他创业者已经放弃了,只能在应用层面做。像刚刚讲的自动驾驶方面,我也不敢预测跑道,我有点害怕,因为谷歌迟早会把Waymo技术开源给所有的厂家,每家厂家都会用,一个免费的安卓系统放在你面前时候,主机厂商会用谁?生产类似苹果的系统跟安卓对抗?要知道,全世界跟安卓系统对抗的只剩下了苹果,剩下的全死了。我对这个是赛道不放心的。
白波:谢谢王总,我们时间到了。总结起来我们大家一致认为科技的力量是促进新基建发展的核心,我们也在看着这个行业和技术从投资技术本身到利用技术降本增效,并开源发展。绿动资本在智慧交通领域投资了e 换电、爱泊车,也对充电桩行业做了深入的行业研究; 在智慧物流领域,我们投资了智慧循环包装箱的一家龙头公司箱箱共用; 在工业互联网领域,我们和宝武钢、招商局共同完成了重庆钢铁的破产重整,目前共同管理一支智慧制造基金,也在积极挖掘投资机会;在人工智能的应用领域,我们投资的东方低碳自主研发了基于 AIoT 的综合能源管理平台,帮助商场、五星级酒店、供应链工厂、产业园实现节能降耗。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后都认为,我们要选择一些技术可以改变的巨大的市场以及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
谢谢各位嘉宾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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