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印还有33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企业家杂志 （ID：iceo-com-cn），作者：李艳艳， 编辑：姚赟，审校：胡楠楠，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三天内，“中东土豪拯救恒大汽车”“许家印离婚”“恒大地产被证监会立案调查”的消息密集出现却仍悬而未决时，“恒大在美申请破产保护”的“子弹”再次射出。
8月18日傍晚，中国恒大在港交所发布了澄清公告，落款署名为“许家印”。公告内称，恒大向美法院申请承认境外债务重组协议安排，不涉及破产申请。
当日早间，“恒大在美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占据各大热搜榜。据市场消息，恒大集团8月17日向美国曼哈顿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正值恒大境外债务重组的关键时刻，该消息一经发酵，引发了外界对于“恒大是否破产”“境内资产是否会受影响”等诸多猜测。
“麻了麻了，（恒大）天天都是新闻。”看到热搜后，徐凯（化名）感叹到。徐凯是恒大的老员工，入职恒大已超五年，多年来算是见证了这座帝国的高光与陨落。2021年下半年起，恒大爆发债务危机，自此风波不断，近期更因“暴雷后高管领千万年薪”“许家印离婚”等传闻频上热搜，被疑债务切割。
总负债超2.4万亿元的恒大，境内外债务重组挑战诸多。多位业内人士对《中国企业家》表示，作为境外重组程序的一部分，恒大此举自然不属于破产，但不免有拖延时间，以求自保、回血，为全球性债务重组寻求更多机会的考虑。
申请破产保护不等于申请破产，可能只为缓一口气
相比公司“暴雷”之初的焦虑，现在的徐凯很平静。在这样一家自带“热搜”体质的公司上班，他早已习惯了外界的目光，也习惯了突然在网上轰炸各大平台热搜榜单的“破产”传闻。
8月18日一早，“恒大在美申请破产保护”这一消息在国内发酵。据第一财经援引多家外媒报道：法庭文件显示，恒大集团周四（17日）向美国曼哈顿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企业在其他地区进行重组安排时，位于美国的资产也能得到保护。
恒大确实一直在推进境外债务重组。今年3月，这项债务重组方案提出；7月，获得香港法院批准，同时表示债权人将在8月末对离岸债务重组计划进行表决，并可能在9月的第一周获得香港和英属维尔京群岛法院的批准。恒大提议，在9月20日举行破产保护听证会。
公开资料显示，恒大集团于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其注册地位于开曼群岛（英属），股东遍布亚洲、欧洲和美洲，包括香港“大佬”郑裕彤、美瞳和高盛等39家全球战略股东。此前，有消息称，恒大集团曾于7月24日在中国香港法院寻求批准，以表决其离岸重组计划。
针对“8月18日网上出现恒大在美国提出破产保护的报道”，中国恒大发布澄清公告称：
“本公司目前正在正常按照计划推进境外债务重组。由于本集团美元债券受纽约法管辖，本公司根据美国法典第11篇第15章，向美国法院申请承认香港和英属维尔京群岛（BVI）法律体系下的境外债务重组协议安排，系正常推进境外重组程序的一部分，不涉及破产申请。”
“澄清公告说得比较清楚。”一位熟悉商业诉讼的律师对《中国企业家》称。他提到，恒大对于境外债务处理程序中的类似操作，“有点像他们在中国国内的诉讼案件，收归广州中院统一管理。有时候是为了保护投资人，对象也仅限于那些特定债券。总体来看，不见得是坏事。”
多位熟悉海外融资市场的人士解释称，一般只有在企业经营状况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才会选择根据《破产法》第15章申请保护。国际债务的重组交易有时会在敲定某项交易时，要求就《破产法》第15章提交申请。值得注意的是，申请破产保护并不等于破产。
如前述律师所言，恒大申请破产保护的目的在于，未来一段时间，债权人暂时不能对其进行诉讼，恒大也可以缓一口气，以便进行进一步的债务谈判和资产重组。
“一旦美国破产法院承认了外国的破产或债务重组程序（包括恒大提出的在开曼和香港已经开始的重组计划），那么在美国的债权人就不能再对这个企业提起诉讼或冻结其资产，直到破产或债务重组程序结束。”前述律师人士称。“另外，也可以拖拖时间，看看自身能否回血。之前瑞幸咖啡和美国著名保健品GNC（健安喜）也有过申请破产保护又回血的。”
据了解，如今起死回生的瑞幸咖啡，曾于2021年在纽约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申请破产保护。彼时，该公司称，申请破产保护是瑞幸咖啡重组计划的重要一步，也是开曼程序下常见做法。
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中国企业家》，此前境外债权人曾提出清盘呈请，是想以此通过香港法院向恒大施压，以争取对自己的有利条件，而非真的要清算恒大。“如果恒大真的进入清算程序，境外债权人的损失可能会更大。”
柏文喜还表示，恒大在美申请破产保护主体、境外发债与上市主体，都是以境内资产、项目权益为基础的，因此不能排除此举对于国内债权人可能产生的影响。国内债权人也可以依法主张自己的权利，参与债务谈判与重组，以有效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风波不断，或涉“技术性离婚”
过去一周，恒大成了一家“挂在热搜上”的公司。
8月17日，恒大“暴雷”后，诸如夏海钧（曾任恒大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总裁）等高管仍领取超过千万年薪的消息，引发外界争议。对此，恒大方面解释称，相关报道存在误读。按照香港财务会计规则，即便期权无法兑现，也需要按照期权发放时的评估价值分摊计入薪金，因此显得年薪很高。
以恒大集团前总裁夏海钧的薪资为例，年报显示其2022年薪资为2123万元，包括薪资0.7万元、董事袍金13.4万元和期权收入2108万元，而2108万元期权收入是无法兑现的。
此前一日，恒大实控人许家印是否已经与其妻子丁玉梅离婚的猜测，经发酵后也甚嚣尘上。
起因是恒大8月14日晚公布的一系列公告。该公告主要是恒大为了披露恒大汽车获得外部投资，但其中对许家印妻子丁玉梅的表述，引起市场关注。公告中，丁玉梅被称为“独立于本公司及其关联人士的第三方”，并未如此前一般被列为董事局主席许家印的配偶。
这一表述被外界质疑：许家印是否为了规避与恒大的债务问题，与妻子“技术性离婚”。对此，有恒大相关人士回应了7个字：“不清楚，没有消息”。截至发稿，恒大官方对“离婚传闻”未予回应。不过，有法律人士表示，即便双方离婚，或也无法隔离债务问题。
公开资料显示，丁玉梅1957年1月出生于安徽濉溪县丁姜楼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河南省舞阳钢铁公司上班，与同样分配至此、比她小一岁的许家印相识并结为夫妻。丁玉梅在婚后带着一双儿子南下深圳，陪许家印创业。
在一次采访中，许家印回忆，一家四口住在逼仄的出租屋，夏天连电风扇都舍不得开。
“她有学历，有自己的事业，但是为了照顾我，都放弃了。”“我欠她太多，婚后这么多年，我们有吵架但从没真正翻过脸。别的我不敢说是公司第一，但我们夫妻的感情，不自夸的说，一直是恒大人学习的榜样。”此前，许家印对外界曾这样描述丁玉梅。
中国恒大2021年中期报告中，当时对丁玉梅的表述依然是许家印的配偶“许太太”。在2021年底，许家印及其妻子丁玉梅共同出售中国恒大12亿股股票，作为一致行动人，许家印及丁玉梅持有中国恒大股份比例从76.69%下降至67.87%。
在“许家印离婚”传闻沸腾的当日晚间，中国恒大突发公告称，旗下“恒大地产”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业内人士认为，此举或与离婚传言有关。
技术性拖延：债权人会议4次延期
留给恒大的时间不多了。
3月22日，恒大公布了拟议的境外债务重组方案，与部分项目持有人就境外债务重组进行了建设性对话，其中包括恒大发行的本金总额为139.225亿美元的高级担保票据等。目前，恒大境外债务本金规模共约191.49亿美元。
境内层面，恒大希望可以通过完成拟议重组，来为恢复运营提供必要条件，带动境内债权人与本集团达成和解，进而使集团恢复有序运营，并逐步产生偿债现金流。
4月3日，中国恒大发布公告称，与债权人特别小组的成员（其分别持有现有恒大和现有景程票据的未偿还本金总额超过20%及35%）签订了三份重组支持协议，即A组重组支持协议、景程重组支持协议和天基重组支持协议，据此各方同意合作以促进拟议重组的实施。
7月17日晚，彼时已停牌近16个月的中国恒大接连补发了之前所有未能按时刊发的业绩报告，包括2021年业绩、2022年半年业绩以及2022年业绩。也是从这份“打包”的业绩报告中了解到，过去两年，恒大净亏损约8120亿元；截至2022年末，总负债超2.4万亿元。从2021年度开始，恒大净资产由正转负，净资产约-5991亿元。
其中，作为恒大业务“基本盘”的恒大地产已经资不抵债，2022年净亏527亿元。被许家印视为“救命稻草”的恒大汽车，同样资不抵债，过去两年，亏损近840亿元。不过，前述财报公布同期，“恒大系”两只股票恒大汽车（00708.HK）、恒大物业（06666.HK）率先复牌。
许家印在技术性拖延。
从2022年8月31日开始，中国恒大清盘呈请聆讯已经过4次延期。2022年6月24日，呈请人向香港特别行政区高等法院提出对恒大的清盘呈请，涉及债权金额约8.625亿港元，聆讯时间定于2022年8月31日。而后，数次延期修改，分别将聆讯时间改为2022年11月7日、2022年11月28日、2023年3月20日和2023年7月31日。
7月31日，中国恒大发布清盘呈请聆讯延期公告，鉴于公司境外重组的最新进展，呈请人同意推迟该呈请的聆讯。香港高等法院已批准同意传票，该呈请的聆讯押后至2023年10月30日。
撑出来的一口气，许家印也没有浪费。
8月14日晚，恒大先是公告称，将公司及其他方向恒大汽车提供的若干贷款转换为恒大汽车的新股份，涉及借款额约209亿港元，此后又宣布了恒大汽车获得新战投的消息。
这家被形容为“中东资金”的电动汽车公司纽顿集团，将向恒大汽车提供约38.9亿港元的战略投资。同时，在债转股、认购事项及强制可交换债券等实施完成后，恒大对恒大汽车的持股比例将降至21.75%，许家印将失去在恒大汽车中的最大股东之位。
不过，该融资事项能否顺利推进，目前还有不确定性。纽顿集团方面此前已表示，该拟议交易预计将于第四季度完成，但需满足诸多条件，包括但不限于恒大集团债务重组生效、恒大汽车若干债权人确认债务偿还计划等。
也是由于该项引战动作，恒大于8月16日公告称，原定于8月22、23日举行的债权人会议，延期至8月28日举行。在会议举行前，境外债权人将权衡，是否接受恒大此前提出的重组方案。
截至发稿，距离中国恒大的股票摘牌的最后日期（9月21日）还有33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企业家杂志 （ID：iceo-com-cn），作者：李艳艳，编辑：姚赟，审校：胡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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