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考考点卖花，净亏150元
作者：李欣、谢中秀，编辑：谢中秀，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热衷摆摊的年轻人，这一次将目光瞄准了去高考考点门口卖花。
“今年情人节、‘520’我都曾出摊卖花，第一次投入260元，卖出890元，第二次投入380元，收入1423元。”今年高考出门卖花的月月介绍。
情人节、“520”的盈利经历，让月月决定抓住高考的契机，去高考考点学校门口卖花。
另一位在高考时出摊卖花的小程，则更多地将这一次“高考卖花”当作经验积累，“我们学校有大学生创业计划，递交了项目计划书通过后，学校会批一个店面给学生，我平时就在这个店面卖花，偶尔也会包好后在校园里面摆摊。”
同时，小程近期还正在参与一个“全国互联网+”比赛，也包含“卖花”这个项目，在她看来，这次“高考卖花”的经验对于之后参加比赛可能会有一定的帮助。
燃次元在小红书平台搜索“高考卖花”，也涌现多份相关笔记。
只是“卖花”结果各异。6月8日下午，位于山东德州的月月告诉燃次元，“今天已经回本了，明天后天还有两天考试，之后就开始‘净赚了’。”
6月7日就开始出摊的小程则表示，两天下来总共卖了20多束花，“差不多赚了七八百元。但还是比预期低了一点。”
也有摆摊卖花的年轻人“出师不利”。第一次摆摊卖花“希望借由卖花给学子们送上一个祝福”的赵怡在6月8日盘点发现，花没卖完，算下来这次“高考卖花”差不多亏了150元。
图/赵怡所售卖的花。来源/赵怡提供
除了在考点门口卖花，打高考主意的年轻人花样百出。
在二手平台，搜索“高考”，还有交易“高考填报数据”、各类笔记，甚至重在参与的“爱因斯坦的脑子”“高考好彩头”等商品。
一位在二手平台上以6.66元出售“高考好彩头”的用户表示，“目前没有人拍下。不过我挂出这个商品也并非为了交易，而是看到有人发了，觉得好玩，所以也跟着发了，因为想到自己曾经考试的时候很想要被鼓励，所以就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别人鼓励。”
还有年轻人做起了高考伴手礼、状元糕、定胜糕等高考好意头生意。
2023年4月份裸辞，回到老家创业，做伴手礼的壹间就表示，“大概是5月17日开始宣传高考毕业礼，到现在卖了一两百份了，还不错，毕业礼物现在都很火。”
对于中国人来说，高考是人生屈指可数的大事之一。教育部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高考报名人数为1291万人，再创历史新高。到6月8日，全国部分省份的高考已经结束，尚有广东、河北等地6月9日结束考试，北京、浙江等地6月10日结束考试。
抓住高考契机，做起周边生意的年轻人，无论是为了赚钱，抑或是重在体验，也无论最终赚钱与否，都获得了一份经历，也获得了高考的另一种参与感和视角。
谁在考场附近卖花？
为了今年“高考卖花”，读大一的小程做了一番周密的准备。
6月6日前，小程为高考准备的几十枝鲜花都已陆续到货。“我批发了一些向日葵、骄傲玫瑰，其中向日葵寓意一举夺魁，骄傲玫瑰有‘你是我的骄傲’的寓意。”小程告诉燃次元，“我还准备了一些蓬莱松，寓意‘放轻松’，但也担心一些人会欣赏不了。”
在高考卖花这件事上，大家的审美有种难得的默契，向日葵是主花首选，因为有着“一举夺魁”的好意头，同时向日葵明亮、活泼，也契合高考的时机。为了让花束更好看，尤加利叶、洋甘菊、洋桔梗、满天星则是点缀。
在主角“花”之外，“牛皮纸”“蜂窝纸”等包材也是必备，更有心的还会准备些“不干胶祝福贴纸”。除此之外，为了方便出摊售卖，一些人还准备了小推车和一块写着“高考卖花”的宣传板。
拥有情人节、“520”等节日出摊卖花经验的月月告诉燃次元，当天花束较多，需要用车拉到考场附近，另外还准备了小推车用来摆摊，“我还准备了一个小篮子来装花，万一遇到城管管控，还可以用来装一些花边走边卖。”
装备齐全，卖花地点的选择，以及价格的定制，也是一门学问。
当天，小程选择在安徽合肥46中附近摆摊，“我查了下，这所中学附近花店不多，竞争力比较小，且附近有个商场，如果最后实在卖不掉，还可以拿到商场继续卖。”小程告诉燃次元，“此外，这所中学相对更好，所以这些学校家长的购买意愿可能会相对更强。一束花的价格不贵，大家都买得起，主要就是看家长觉得有没必要，是否愿意买。”
在价格方面，正如小程所言，花束售价不高，但寓意要“吉利”。一枝花束和配花可以卖9.85元，寓意“985”，三枝花则要21.1元，寓意“211”，再多一些花束的定价则是32.8元，意味“上岸吧”，相对更大束的售价则为67.8元，意思是“录取吧”，总之一切都要“讨个好彩头”。
图/月月所售卖的花束。来源/月月提供
价格端“寓意”的重要性，月月也深有体会。在正式开卖前，月月来了一场试营业。6月5日，她选了十几朵向日葵、搭配洋甘菊满天星包成小花束，去到学校门口碰碰运气。彼时，她将价格定为15元/束，但当天许多家长和学生直言价格太贵。
6月7日，开考第一天，月月听从一些网友的建议，将比较便宜的花材（不含向日葵）搭配起来，以9.85元/束的价格出售，向日葵搭配一到两枝玫瑰以及配花做成小花束定价21.1元。
“6月7日只卖了上午一场，收入470元，售价21.2元的花束全部卖光了。”月月告诉燃次元。“除了包得好外，寓意好也很重要。”
“赚笔外快”是许多人参与“高考卖花”的初衷，但这个小生意里，还有更多想法、更多愿景。
月月通过摆摊卖花是实打实地赚到了钱，这也是其参与高考卖花的主要原因，但月月也直言，“我平时有自己的生意，且小县城消费低，很少会有人为鲜花买单，所以只会在节日出门碰碰运气。这次高考卖花，也是希望传递祝福，图一个好寓意。”
小程看中的则是经验的积累。
目前在云南读大二的赵怡和朋友则觉得“高考卖花”的意义也不止于赚钱，“当天看到他们进考场，我们突然就觉得原来高考这件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已经过去两年了，那一瞬间内心真的蛮感慨。”
花很美，赚钱不易
不过，“高考卖花”并不是一件百分之百浪漫的事情，甚至同样充满了风险与意外。
首先背刺摆摊卖花年轻人的，是上涨的花材价格。
随着高考的临近，长期接触鲜花的小程发现，花价经历了一个“过山车”般的起伏。“过去向日葵的进价大概是每枝2~3元。从6月2号和3号开始，一枝价格涨到了5~6元。”小程告诉燃次元，“因为那几天下单的话算上路上的时间，到手就可以卖，时机是最合适的，所以价格就比较高。但到了6月6日后，价格就又降了。”
其次，年轻人的想法距离家长们的心思，似乎还有一点距离。
在多数摆摊卖花的年轻人看来，一支向日葵为主花，周边围绕着满天星等点缀，取上“一举夺魁”的好意头，搭配“9.85”（寓意着考上985名校）的价格，价格不高、寓意也好，应当非常受欢迎。
但事实却非也。“9.85元的不太好卖，家长明显会更喜欢包得好一点、大一点的花束。”于是第二天，月月只包了21.1元的大花束来卖。
与目标顾客需求产生偏差的问题，小程也遇到了。6月7日，第一天出摊后她就发现，许多想买花送孩子的家长，其实早早就在花店预定了大花束，根本不会当场买，且家长会更偏爱大气、传统风格的捧花，与自己携带的更偏向ins风的小花束风格差异很大。
“我向他们解释现在的年轻人会更喜欢这种类型的，但他们还是倾向于传统大花束风格。”小程表示。6月8日，卖花第二天，小程当即决定改变风格，迎合用户需求，将所有花束“往大了包”。
图/小程包装的花。来源/小程提供
更何况，还有摆摊过程中的问题频出。
再次，还有现场的种种问题。6月7日，第一天出摊卖花的赵怡和朋友带着包好的鲜花来到云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考点附近，正式开始卖花。
但摆了一会儿，赵怡才意识到，“我们没有带牌子，大家意识不到我们是卖花的。”
于是赵怡和朋友只能寻找看起来面善的家长，询问是否需要买花，“等了快30分钟，才卖出去3束花，当时我就觉得好像稍微有点失败。”
月月和小程则遇到了场地管控。月月表示，6月7日当天，场地管控很严格，考城附近不允许摆摊。
小程也因为考场附近管控的问题，将摆摊地点撤到了距离学校附近有一定距离的街道。
在卖花的过程中，月月、小程、赵怡们也尽心养护。
采购回来后，赵怡和朋友立即将鲜花都泡在水里，并进行了保鲜处理，但6月6日晚上去打包时，她们发现一些鲜花明显已经枯萎了。赵怡告诉燃次元，“6月7日晚上打包的时候，就发现大约有10枝花已经蔫了，损耗率还是蛮高的。”
为了降低损耗率，月月又额外支付了一笔保水支出。
月月告诉燃次元，现在天气很热，且向日葵价格很高，所以为了给花做保水处理，又多花了一笔钱买保水管。不过，在月月看来，“做保水”有一定的必要性，“6月6日试营业期间当天，向日葵做了保水但是配花没有做，所以在外面等了20分钟后，配花洋甘菊已经有点蔫了。”
最后的结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月月正在等待盈利，小程赚了七八百元，第一次摆摊卖花的赵怡和朋友则差不多亏了150元。
在小红书等平台，“高考卖花”失利的也并非少数，燃次元看到搜索“高考卖花”，竟然有相关词条“高考卖花失败”。
有用户表示，“流动的鲜花摊是真的多啊，我看到的就有5家，只有一个学校，还有不间断的骑手送花。”有用户说道，“卖不掉啊根本卖不掉。”也有用户评论道，“今天看到几十个帖子都是（关于）卖花失败的。”
曾在2022年高考尝试卖花的飒飒告诉燃次元，“摆到第二天下午，实在没人买，再加上天气不好下雨了，于是就把花全送出去了。”
年轻人的高考生意，花样百出
即使失败，飒飒和赵怡也表示有所收获。
“虽然摆摊一趟没挣到钱还赔本了，是挺难过的。但同时也蛮开心的，因为送出去的花能给别人带来快乐。”飒飒表示。
“就当去体验了一次生活吧。回来后发现小红书上好多人都没成功，瞬间心理平衡了许多。”赵怡笑称。
在高考这个重要时间节点，做起生意的也不只有卖花的年轻人。
高考前一段时间，5月17日，壹间就上线了自己的毕业伴手礼，搭配是笔记本、水杯、福袋、钥匙扣、小风扇，用礼盒包装。
6月6日，壹间告诉燃次元，目前卖了“一两百份”，“多份订购的比较多，可能是给班级订购的。”燃次元也看到，多数咨询该毕业礼的用户表示，需求为“45份”“33份”“20份”，其中一位为学校老师。
但和小程的体验一致，壹间的毕业礼盈利只是“赚点打包费”。
“店铺的伴手礼一般是买来各类产品，自己搭配礼盒、设计样式和装饰。高考伴手礼价格是浮动的，根据订购份数来定，量大的话，20多元一份，量小的话就30~40元一份。整体下来，量大的情况下，一份就赚几块钱。”壹间直言。
还有做烘焙的年轻人，做起寓意考试顺利的“定胜糕”生意。
资料显示，饼身印有“逢考必过”“金科及第”“鱼跃龙门”“状元”等好意头的定胜糕是江浙地区的地域美食，在2023年高考期间，不少商家也做起了定胜糕、状元糕。在高考期间，肯德基亦有推出“定胜糕”产品。
“我们是第一年做，因为觉得市场有需求，所以就在店铺上线了。”有手作糕饼商家向燃次元表示。
图/壹间的毕业礼（左）闲鱼出售的高考好彩头（右）。来源/燃次元截图
有年轻人正经做生意，也有年轻人图一乐。
在闲鱼出售“高考好彩头”“给高考生免费送夸夸”“下单一个爱因斯坦脑子”就似乎单纯为高考撺气氛。
燃次元在上述6.66元出售“高考好彩头”的商品页面看到，其商品内容为“上架我家的神仙猫咪，祝大家‘金’榜‘蹄’名，985学姐神仙猫咪来传欧气啦，据说看到俺家橘猫金色的蹄子的姐妹们高考都会成功上岸哦。”
至于1.88元出售“理科爱因斯坦脑子，文科马克思脑子”玩笑意味更浓。
高考毫无疑问是近几日的热点，不只是年轻人，各行各业、各类商家都围绕着高考转。
6月6日，天眼查发布的资料显示，随着2023年全国高考进入倒计时，考点周边酒店也迎来预订高峰。截至6月4日，多家在线旅游平台数据显示，“高考房”搜索量环比增长约4倍，考场周边酒店预订量同比增长近4倍，预订量增加的同时，部分地区热门考点周边酒店价格也出现不同程度的上涨。
6月7日，高考语文考试结束，AI大模型争相提笔写高考作文也吸引了众多讨论。
如今，部分省份高考已经结束。对于部分一时兴起尝试高考赚钱的年轻人，尝试已经结束。而对于更多商家来说，高考只是日常营销节点中的一个，接下来还有端午、国庆等节点，道远且长。
目前部分省份的高考还未完成，月月还在期待靠接下来两日的卖花赚取利润。
无论如何，年轻人乐于尝试，去生活中体验、抓住更多机会，都会有所获得。
*文中月月、小程、赵怡、飒飒、壹间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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