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邱晓芬
编辑丨苏建勋
2022年以来,碳中和行业中最大的期待和悬念集中在:CCER是否重启?何时重启?现在,问题的答案终于呼之欲出。
10月27日,生态环境部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时提到,目前正在推进全国统一自愿减排交易市场建设。生态环境部应对气候变化司司长李高还从三个方面,详细介绍了如何推动这一市场的建设。
据他介绍,首先,将做好顶层制度设计,组织《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管理暂行办法》,确立自愿减排市场的基本制度;其次,开展配套制度规范修订工作,包括项目开发、审查核查、注册登记和交易、方法学等等细则;再者,推进市场基础设施建设,开展自愿减排注册登记系统的交易系统建设。
CCER是中国核证自愿减排量的简称,是将温室气体减排项目(森林/风光伏电站/甲烷利用)所吸收的二氧化碳,进行量化、核证、出售。CCER交易市场,是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关键补充,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是自愿,后者是强制。
李高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到,启动CCER市场的意义在于,有利于充分调动全社会力量共同参与应对气候变化工作,也为社会和企业参与这项工作提供了一个新的平台,有助于推动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
一旦申请放开,CCER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尽管明确的启动时间还未有明确定论,但今年以来,各个省市已经在摩拳擦掌,尝试借助当地的资源,探索各式各样的碳汇类型。
种茶、养贝壳、养藻类的农户都在变身“卖碳翁”。比如,数月前,福建省就在开展了“茶园碳排放检测统计”,简单理解,就是通过推广茶叶固碳减排技术,让茶农在种茶卖茶之余,还可以赚茶园吸取二氧化碳的钱;
在福建莆田市,不久前也完成了全国首例的双壳贝类海洋渔业碳汇交易,在这个案例中,一家公司通过购买一万多吨的牡蛎,抵消了去年的碳排放,同时还给这家水产公司多创收了20多万。
其实,在此前发布的《碳交易管理转型办法》中,只规定了“可再生能源、甲烷、林业碳汇”三类。但实际上,可以吸收二氧化碳的物种有很多,比如茶树、贝壳、藻类等等。其中,一些藻类的固碳量甚至是森林的2倍。
在国家层面的CCER市场启动还未有明确定论的情况下,各地“大开脑洞”的落地尝试,也可能会促进国家层面规定的尽快落地和完善。
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董事长赖晓明在年初已经大胆做过预测:全国CCER市场有望在2022年重启,国家正在积极统筹重新启动CCER的备案和签发。如今,距离2022年完结还有2个月,在CCER市场真正得以重启之前,市场一片不平静。
一个明显的现象是,CCER二级市场交易量和价格大幅上涨。在今年7月份,CCER的价格首次超过碳配额价格,这一趋势至今依旧延续。
复旦碳价指数此前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9月份,全国碳市场CCER的买入预期为57.97元/吨,卖出预期为61.47元/吨,均高于配额的价格。
在一些地方碳试点,CCER的价格今年以来涨得更快。前述指数显示,10月份,在上海、广州试点履约使用的CCER价格一路突破70元/吨大关。交易量方面,一份报7月初的报告显示,当月,CCER的交易量甚至大幅上涨946%。
有行业人士向36氪分析,CCER定价的最低点一般是配额的一半,而最高不会超过配额价格。而今年下半年以来,CCER价格快速上涨,主要是因为CCER新项目的申请还没有开放,存量又不断消耗,库存告急所致。
CCER是国外CDM项目(CER)的“汉化版”。在2012年-2015年期间,国内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交易平台,签发自己的CCER,不过,由于种种原因,CCER项目的备案申请在2017年就被中断,但此前已经备案的CCER仍然可以继续交易。
自此之后,CCER度过了一段无人问津的时期,直到全国碳市场的开启。媒体数据显示,2021年,CCER的价格上涨了18倍,最高涨价到了35元左右 ,再到今年涨到70元/吨以上,一路贵过配额。
带头消化CCER的,不仅仅是那些头上悬着减排这把利刃的控排企业们——全国碳市场允许他们以自身碳排放数据5%的额度购买CCER。此外,还有考虑到自身美誉度的非控排企业,也会通过购买CCER来抵消自身碳排放。
导致CCER项目紧缺主要原因是,一方面,相比于配额,CCER项目的购买方更加多元,项目还在被持续购买、消耗;与此同时,CCER新项目申请的入口还没有打开,只出不进,存量告急也导致了整体价格走高。
有数据显示,在首个履约周期中,控排企业已经消耗掉了3300万吨存量CCER——而自2014年第一个CCER项目注册,到2017年3月暂停审批之间,总计完成CCER签发量只有4980万吨。也就是说,履约的一年几乎消耗了此前五年2/3的存量。
而CCER的市场规模是巨大的。有学者做过统计,全国碳碳市场+地方碳试点一年的配额总量是80亿吨,按照5%的CCER可履约比例,CCER一年的需求是4亿吨,CCER未来的市场空间达到140亿/年以上(CCER的价格取碳价七成计算,碳价以50元/吨计算)。
不过,有行业人士告诉36碳,这一百亿的市场规模能不能最终做起来,取决于全国碳市场价格、项目开发数量。如果碳价持续低迷,和CCER拉不开差距,或者开发项目明显供过于求了,CCER的购买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影响价格攀升上升。
但可以明确预见的未来是,CCER的重启代表着,一个巨大的市场即将撕开一个口子。
尽管全国层面的CCER规定尚且未有定论,但CCER作为碳市场的一块重要的“拼图”,重启与否似乎每年都会被重新提一次。不同的是,去年以来,行业内的信心从来没有这么足过。
据36氪了解,当下最火热的CCER还是林业碳汇,一些公司看准“机会”,提前做起布局。岳阳林纸在内的上市公司、各类中介公司、碳资产管理公司等角色都在抢夺林地资源,行业当中也兴起了一波轰轰烈烈的“圈地”、“圈开发权”运动。
有行业人士向36碳解释,一方面,因为林业碳汇当下成本偏低,行业看好未来价值的空间;另一方面,森林资源是现成的,负碳效果明显;再者,相比海洋碳汇,林业碳汇方法学更加充足,相比可再生能源电站,森林碳汇,也并不存在减碳效果是产出绿证还是CCER的争议。
除此之外,此前浙江丽水等地已经在各县里面成立首个森林碳汇管理局,牵头发布相关的管理意见。6月16日,人社部也推出了“碳汇计量评估师”这一与CCER强相关的新职业。
CCER的前身,其实藏着一段激进主义者的财富往事。在2005年《京都议定书》生效之后,全球掀起了一股CDM项目开发热。简而言之,中国企业通过开发并且售卖减排项目,帮助国外那些高碳排放的履约方减排。这是一项双赢的举措,国内赚到了钱,国外减了排。
有学者曾计算过,在那个时代,一个100MW的水电项目一年大概可以为开发方和业主方带来四千万元的收入,并且项目业主方和开发方都不需要付出多少大额成本。“正规项目能达到当年CDM项目的收益率,放眼任何一个行业、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存在”,前述学者表示。
这段财富故事只是短暂闪现,并没有延续多久。随着欧洲经济2012年陷入低迷,以及京都议定书第一阶段的结束,CDM项目在国内发展受阻,项目价格此后也随之出现断崖式下跌。
如今,CCER时代即将到来,或许又是一个新故事的开篇。在号角吹响前,没有人想打无准备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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