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补贴140亿元，骑手成本是美团支出大头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中国企业家杂志”（ID：iceo-com-cn），作者：邓双琳，36氪经授权发布。
2021年，美团由盈转亏。
3月25日，美团发布了2021年第四季度财报和全年财报。2021年，美团全年营收1791亿元，相比2020年同比增长56%。但利润情况不太乐观，经调整美团2021年全年净亏损155.7亿元，而2020年，其调整后的净利润为31.2亿元。
2021年对美团而言，可谓是历经风波的一年，一方面需要面对整体经济下行、增速放缓的大背景，另一方面则深陷于互联网政策监管，压力丛生。
这种压力体现在美团的财报上，表现为“增收不增利”。
其实美团这份财报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例如美团主体业务表现稳固且有所增长：餐饮外卖业务的收入由2020年的663亿元增长45.3%至2021年的963亿元，为美团贡献了最大营收，经营溢利总额由2020年的28亿元增至2021年的62亿元；到店、酒店及旅游业务收入的经营溢利总额由2020年的82亿元增至2021年的141亿元。
但与此同时，骑手成本、研发投入等也在不断增加。2021年，美团外卖骑手成本为682亿元，较2020年增长38.3%，骑手成本占餐饮外卖收入比例达71%；美团全年研发支出同比增长53.1%至167亿元，为互联网大厂中增长最多的公司。
此外，在新业务上的持续巨额投入也导致美团亏损加剧。财报显示，新业务及其他分部的经营亏损由2020年的109亿元扩大至2021年的384亿元。
美团正在陷入一种矛盾中。
作为基本业务盘的外卖、到店、酒店旅游等业务已经开始盈利，成为美团的“现金牛”，但新业务的持续烧钱和其余成本压力，将已连续两年实现盈利的美团拉进了一个新的亏损周期中。
不过美团也没有因此打算放弃新业务，反而仍在持续加码新业务尤其是商品零售的投入。虽然外卖骑手新政、佣金下调政策的陆续出台让美团的成本压力陡增，但据虎嗅报道，美团依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扩招约5.5万人、新增净投入约300亿元。
2021年美团进行了战略转型，在2021年9月的战略会上，美团创始人王兴首次对外提及公司战略为“零售+科技”，将零售提高到更高的战略层面，不再是以“吃”为核心的“Food+Platform”。
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王鹏将这种矛盾称之为“壮士断腕”。
在王鹏看来，美团的基本业务受管控的影响很大，而且O2O业务市场容量毕竟有限，如果仅主打这一块业务，那么对美团自身发展是一个限制。所以美团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战略布局和技术储备，也是为了更好地面向未来。
“为了做这种布局，美团的大量资金都投入到‘零售+科技’的战略转型中，实际上美团的大量新业务条线都处于这个布局当中。所以一段时期内，美团新业务条线的投入会不断增加，总体营收则一定会收窄，亏损也会持续有所增加。但长线来看，短时间内的财务报表不好看，是为未来的企业转型打下坚实基础。”王鹏分析。
王鹏认为，目前美团需要坚持三个战略，第一个是要提质降本增效；第二则是要对内部战略进行调整；第三则是要坚持布局新业务、新产品。
正如王兴在财报发布后所说：“我们愈发认识到，中国经济是一片澎湃的大海，美团会坚定不移地履行平台责任，坚定不移地加大科技投入，坚定不移地继续拓展业务，围绕‘零售+科技’战略，深耕中国市场。”
外卖业务成本压力增加
餐饮外卖为美团贡献了最大营收，是美团重要业务基本盘。但2021年至今，有关商家端和配送端的监管政策陆续出台，美团正在面临更大的成本压力。
财报数据显示，骑手成本成为美团的支出大头。2021年，美团外卖骑手成本为682亿元，而全年餐饮配送服务收入为542亿，这意味着美团在倒贴近140亿元补贴配送。
2021年7月26日，市场监管总局等七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落实网络餐饮平台责任切实维护外卖送餐员权益的指导意见》，对保障外卖送餐员正当权益提出全方位要求。自此以后，美团便面临着骑手福利保障、配送安全等问题的考验。
2021年，美团举行了136场骑手恳谈会，结合骑手的意见和建议不断优化算法规则。例如将每笔订单的预估送达时间从时间点改为时间段，以降低骑手的配送压力；在部分地区试点商家出餐后再安排骑手取餐，在骑手遇到突发情况时主动将订单改派给其他骑手等。
这些技术升级对于美团来说都是成本投入。王鹏表示：“美团在科技领域的布局，主要分软硬件两个维度。软件维度更多在于算法的优化，如何在提质降本增效的情况下提供一个最优解，同时还要照顾到配送骑手的人文关怀，这个需要长线大量的投入。另一个维度则在于终端配送涉及的核心硬件，包括无人机、无人配送车、无人餐柜等，这也都需要长期投入去进行优化。”
商家端的有关政策也在困扰着美团。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2021年10月8日，市场监管总局依法对美团“二选一”垄断行为作出行政处罚。市场监管总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第四十七条、第四十九条规定，综合考虑美团违法行为的性质、程度和持续时间等因素，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责令美团停止违法行为，全额退还独家合作保证金12.89亿元，并处以其2020年中国境内销售额1147.48亿元3%的罚款，计34.42亿元。对此，美团表示“诚恳接受，坚决落实。”
不过，尽管政策导致餐饮外卖成本压力陡增，但美团通过优化利润模型暂且稳住了这一板块的态势。
此前，佣金收入是否过高一直是美团备受争议的一点。根据美团此前披露，餐饮外卖主要收入来源是佣金和在线营销服务，其中佣金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2021年第三季度，根据财报披露，美团餐饮外卖部分的佣金收入是232亿元，占餐饮外卖总收入比重的87.68%。但在最新披露的2021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美团将佣金收入拆分为餐饮外卖配送服务收入和佣金收入，佣金收入占比下降。财报显示，餐饮外卖收入包括餐饮外卖配送服务、佣金、在线营销服务及其他。其中餐饮外卖配送服务收入542亿元，占比达56%；佣金收入285亿元，占比29.6%。
美团财报提到，2021年第四季度单独披露餐饮外卖配送服务收入，反映的是新费率政策。2021年5月，美团调整费率政策，将向商家收取的费用分为技术服务费（即佣金收入）及餐饮外卖配送服务费。
美团在2021年度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美团组织并提供配送服务的“1P模式”占到订单总量的67%。虽然“1P模式”订单向商户和用户都收取了配送服务费，但同时美团也需要支付相应的配送成本，并提供消费者补贴来刺激消费，“以季度来说，单均亏损数据也是如此，本季度（2021年第四季度）配送收入为143亿元，远低于配送成本183亿元。事实上是在用佣金收入补贴骑手工资及其他配送成本，对于‘1P’的订单，相当于一单补了超过1.5元。”
百联咨询创始人庄帅对此解读：“外卖的客单价不够高，这种情况下，配送的成本占比就会变得很高，而且消费者的敏感度也比较高，美团只能在配送补贴上持续做投入。另外骑手现在的社会争议也比较大，必须得保证骑手本身的收益，所以这个成本就只能摊到商家和平台两方上。不过，‘1P模式’的单量是在下降的，有些商家为了降低成本支出，愿意自己去承担配送部分。这个调整对美团是有意义的，意味着未来美团能够更高效率、更低成本的去做外卖业务。”
不过，2022年，美团新的困扰接踵而至。2月18日，发改委等14部门发布相关政策，提及餐饮企业纾困扶持措施，意在引导外卖等互联网平台企业进一步下调餐饮业商户服务费标准。政策发布当天美团股价便应声大跌14.86%。在此政策下，美团面临的成本压力将进一步扩大。
新业务必须降本增效
美团2021年财报“增收不增利”的直接原因，在于新业务的大幅亏损。
美团新业务包括美团优选、美团闪购、美团买菜、B2B餐饮供应链和共享单车业务，在即时零售和自营零售上，美团也在加快步伐。2021年全年，新业务及其他分部的收入同比增长84.4%至503亿元。新业务及其他分部的经营亏损由2020年的109亿元扩大至2021年的384亿元，经营亏损率同比扩大36.6%。
美团解释，新业务的亏损主要来自对仓储、物流等基础设施的投入。而源头正是美团2020年加入了社区电商抢夺大战，随后更是持续烧钱加码，跑马圈地。
从生意的角度看，社区电商具备高频、刚需、市场够大三个特点，理想上是一门好生意，但越是这样的生意，越容易卷入资本游戏中。
自2011年千团大战打响后，资本靠“烧钱”催生了无数赛道，美团、滴滴、拼多多等企业正是在这一阶段被“烧”成了巨头，没有人比它们更懂如何靠烧钱换取规模、亏损换取流量的逻辑。社区电商不仅具备好生意的特质，而且还自带线下流量，这对于线上流量越来越紧张的巨头们来说，入局社区电商意义重大。2020年的疫情，更是让大家看到了社区团购的“未来”。光是这一年，社区电商赛道吸金超百亿，同比增长356.3%。美团在这一年下场入局。
靠地推起家的美团，开展社区电商业务有天然优势，更不用提美团本身便擅长做低毛利高成本的生意。
据Datayes报告，2020年，美团调整组织架构，成立美团优选事业部并推出美团优选业务。美团从原买菜及地推等部门抽调精英，在济南等地先行摸索，把控配送、仓储等体系搭建好及减少踩坑和犯错，随后以这批有业务经验的老人为基础，去新城市“蹚路”，搭建好供应链、仓储、配送整个体系，再去下一个城市复制。
2020年9月，美团优选推出“千城计划”，旨在年底前实现全国覆盖，并逐步下沉至县级市场。当年10月，美团内部已将“社区团购”业务定为一级战略项目。这是继餐饮外卖、到店及酒旅两大主体业务之后，美团内部新规划的增长曲线。
2020年美团第二季度财报电话会上，王兴也表明，生鲜零售是美团具有战略重要性的新业务，美团会坚定地在生鲜零售领域投入足够资源，也将从长期视角评估投资。
但本质上，目前的社区电商还是一个靠“天价烧钱”换来的赛道，模式很重，需要大量的采购、建仓、履约资金，能够做到头部玩家都是按百亿为单位去烧钱的。竞争之下，各个玩家不惜打响价格战，一方面是靠补贴抢地盘，另一方面管理成本、营销成本水涨船高。并且这个行业十分考验精细化的运营能力和管理能力，菜品质量不新鲜、人员服务质量参差不齐，都容易造成口碑下滑。
模式没跑通，一味靠烧钱换取规模，没有核心竞争力，也缺乏造血能力，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持续亏损。这也是所有社区团购玩家都面临的共性困境。一纸监管落下后，社区电商的故事更加难讲。
2020年底，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国家有关部门出台新规“社区团购九不得”，叫停了“一毛钱卖菜、一毛钱抢鸡蛋”的低价引流打法。2021年3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又对橙心优选、多多买菜、美团优选、十荟团四家社区团购企业分别处以罚款。
在经历短暂繁荣后，2021年整个社区电商行业都进入了一场大寒冬。同程优选等玩家已经被迫提前退出牌桌，橙心优选、多多买菜、京喜拼拼等也都陆续传出裁员收缩动作。美团优选虽然是头部梯队，但压力也不言而喻。
种种重压之下，烧钱换规模的打法已不再是最优选，美团的新业务也必须要走上降本增效之路，收窄投入。美团管理层也在电话财报会上称，未来在新业务上会着手提升经营效率及单位经济效益。财报显示，2021年第四季度美团新业务的经营利润率为-69.5%，环比已开始收窄。
不过，2021年成为美团有史以来用户增速最快的一年，以美团优选为基础的社区电商业务功不可没。
庄帅表示，在互联网头部平台增速均放缓的情况下，美团外卖业务能够有两位数的增长，实际上是很难得的。外卖业务的增长一方面得益于美团在下沉市场的拓展，另一方面就源自于美团在电商方面的发展。
“美团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其整个系统的生态协同性，”庄帅说，“但美团电商能否做好，还需要长期观察，看它电商业务的着力点和最后差异化的运营有没有突出自己的特色和创新，另外一方面就是技术应用的突破如何。”
在一些金融分析师看来，目前美团外卖与到店业务盈利，从规模效应等方面可以对新业务补足弹药，因此虽然零售业务烧钱带来不确定性，但整体经营风险不大；此外，新业务一旦规模建立，营收和利润都将具有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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