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 还是得在中国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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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曾经，美国是个制造强国。但自从1979年后，这个强国的制造业就一直在走下坡路。2000 年之后的十年间，美国制造业受到的打击最为严重，共损失了500万个岗位。从奥巴马开始，各任美国总统都希望让制造回流美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Ian Sherr聚焦了美国制造业的近况。原文发表在CNet上，标题是：Your iPhone is designed in California, but made in China. It's likely to stay that way。篇幅关系，我们分两部分刊出，此为第一部分。
划重点：
几十年来，数以百万计的美国制造业工作岗位已被转移到海外
从奥巴马时代开始，美国正在着手让制造业回流
拜登签署行政令，用政府采购刺激企业在美国制造
在供应链全球化的今天，做到纯粹的美国制造很难
培养制造业人才的意愿与技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场15分钟的视频以欢快的音乐开头，幻灯片上的标题写着“我们在制造”。然后画面切到一片湛蓝的天空，星条旗和加州的熊旗在微风中飘扬。
接下来镜头平移到了一栋看起来非常高科技的建筑旁，解说员告诉我们这是加州的弗里蒙特，距离硅谷中心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人工与机器共同制造出了业内最高质量的电脑。” 屏幕上显示着微芯片和电路板在装配线上穿梭而过，工人一边在进行测试和检查。
“这家工厂结合最先进的设备与高质量的劳动力进行高质量的装备制造。”
最终，这些部件被装在一台 Macintosh 电脑里，被打包、装箱，然后被装上卡车，运往苹果商店出售。
这并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图腾，苹果公司开发出了让我们高度依赖于美国的技术。这是一段可以追溯到三十多年前的营销视频——苹果联合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沉迷于展示其公司在美国制造业方面的能力，就像当时的日本消费电子巨头所做的一样。
三十年后，数以百万计的美国制造业工作岗位已被转移到海外，导致许多公司几乎要完全依赖于那些坐船、飞机或者长途货车等交通工具就能找到客户的工厂。但现在这种情况可能开始改变了。
这场疫情暴露出了整个系统的脆弱性。随着病毒的扩散，中国的很多工厂都被迫关闭。但这还不是全部。即使中国工厂开始慢慢恢复生产，企业也会面临航运、卡车运输和航空飞行的中断。很快，美国各地商店的货架都开始被一扫而空。
制造业专家跟倡议者都表示，去年的情形凸显了美国制造业是没法填补这一空白的，即便在紧要关头也不行。这也是为什么拜登总统在今年1月份要签署一项支持“购买美国货”规定的行政令，鼓励联邦政府把数万亿美元的预算用来购买商品，其中75%的零件在美国制造。 他的希望是，提振对美国产品的需求可促使企业开始对本国制造业进行再投资，从而满足这种需求。
那些岗位回不来了。
——苹果史蒂夫·乔布斯，2011 年
想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不止拜登一个人。乔布斯的继任者、苹果的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在今年4月份曾做出承诺，苹果要在美国投资 4,300 亿美元，未来五年在美国增加 20,000 个工作岗位，去从事 5G 无线、人工智能和硅芯片方面的工作。
但投资是有限度的。就算有那几十亿美元的投资，苹果公司和库克也不大可能让美国制造成为关键苹果产品的下一件大事。苹果公司最大的赚钱机器，iPhone，在未来很多年的时间里很可能仍然继续在中国的工厂里进行组装。专家与倡导者表示，要想实现这一改变，美国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投资于新的制造技术，同时还要抵消掉低工资和其他的海外成本。美国还需要重建自己的学徒制度与教育体系，从而改善美国工人从事制造业工作的渠道，并说服人们这是一个值得加入的行业。
美国人所喜爱的产品，包括手机、汽车、电脑、冰箱、银器、露台家具等，这些东西的零部件的全球供应链也需要回迁到美国本土。
但美国制造最大的障碍也许是你我，我们的家人朋友。我们要用钱包来投票。尽管“购买美国货”的民意调查结果很好，但我们大家买东西的时候似乎并不在意它来自哪里。
Krystyn Van Vliet是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研究副校长兼副教务长，他正在寻找将麻省理工学院研究设计的产品应用到实际的方法。他说：“我（消费者）愿意做做跑腿的工作，去寻找美国制造或者本地制造的东西，然后买下来，向系统发出我的信号吗？”。
她补充说：“消费者会告诉制造商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如果我们想要改变这种情况的话，我们是有一份责任的。”
拜登提出购买美国货
几十年前，汽车公司、制药商以及部分玩具制造商还是在美国制造自己的产品的（芭比娃娃除外——芭比娃娃从来没有在美国制造过。）但现在，你翻翻自己衣柜，里面的衣服至少一部分是来自越南、孟加拉国或哥伦比亚等国家的。美泰公司的玩偶以及其他玩具是在中国、印度尼西亚和墨西哥等地生产的。今天早上我还在用中国制造的剃须刀片刮胡子。
如果你想追踪的是科技行业的产品的话，那就更难了。随着电子产品和小玩意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先进，并逐渐融入到我们的生活，科技行业已经变成了一个由供应商和制造商组成的庞大的全球网络。从非洲、澳大利亚、南美和美国的矿山中提取出来的矿物在世界各地被熔化、处理、挤压，形成微芯片、传感器、电池甚至特殊玻璃。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直到疫情爆发。然后，亚洲工厂的停产导致汽车，各种药物，甚至大蒜的短缺（中国的供应量占到了全球的80％）。专家说，美国缺乏制造能力意味着即使在国家紧急情况下，我们也很难建造我们需要的一切。甚至苹果公司，这家全球知名有着最精细的供应链的公司，也告诫说零部件的短缺会限制 iPad 和 Mac 电脑的产量。
就拜登而言，他赌的是美国联邦政府数万亿美元的购买力能够说服企业开始在美国各州开展再投资，甚至指望在疫情过后也会继续。拜登在签署“购买美国货”的行政令后曾经说过：“我们要确保他们购买美国货而且要在美国制造，”旁边是盖有总统印章的标语，上面写着“未来将由美国制造”。
7 月 28 日，拜登又给行政令加码了，现在产品被当成“美国制造”，其美国制造的零部件占比要从55% 提高到 60%，最终要达到 75%。拜登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一家麦克货车（Mack Trucks）的制造厂发表讲话时强调，联邦政府拥有约 60 万辆汽车，这些汽车里面由美国制造的零件占比是不足的。
拜登与美国制造：7 月 28 日，拜登在宾夕法尼亚州马可基的一家工厂提出了一项新规定，进一步提高了美国制造的认定标准。
在美国制造更多产品是美国两党总统长期以来一直都想推动的想法。在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等制造业重镇的帮助下，唐纳德·特朗普赢得了2016 年的总统大选，可他头上那顶印有MAGA（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帽子、领带还有其他的配饰都是在中国制造的。他承诺要把制造工厂带回美国。其中部分制造岗位在他任期的四年内确实回到了美国，但回流的速度跟巴拉克·奥巴马当政期间的速度大致相同。
拜登则希望更进一步。他在行政管理和预算局内部成立了一支新的“美国制造”团队。今年4月，他任命在各工会任政府联络员，长期为劳工谋权利的塞莱斯特·德雷克（Celeste Drake） 担任该团队的第一任主任。德雷克的工作是以提供政府合同的方式确保美国联邦政府对那些以美国为根基的公司，包括小公司——给予奖励。
德雷克在白宫网站6月份的一篇博客文章中写道：“美国制造的法律不仅仅是一项合规活动，也是支持总统应对气候变化、促进工人与环境公正，以及重新建设期更强大的国内制造基地的机会。”
可以肯定的是，有些东西我们还是会在美国制造，哪怕那些东西不是 iPhone。Wahl 优质的理发器马达是在美国制造的，而 Weber 最受好评的烤架也是在这里制造的。Airstream 的拖车还是在俄亥俄州制造，爵士音乐家 Doc Severinsen 的乐器是在马萨诸塞州的一家小公司那里买的。你还可以用上美国制造的KitchenAid立式搅拌机去烤蛋糕。康宁在肯塔基州等地的工厂生产汽车、厨房用具和手机用的玻璃。还有，别忘了，著名的Wisconsin Cheesehead 泡沫帽还是在密尔沃基制造的。
如果你的动机始终是我能赚多少利润的话，那就永远也没法改变这个体系。
——Steven Yde，Wahl Clipper
但事实是，虽然确实有些优质产品是在美国生产的，但每天想买到完全在美国制造的商品并不容易。很多东西不再是在一个城镇或一家工厂生产的。相反，要由来自世界各地的零件组装而成。尤其是任何带有电池或微芯片的东西。
就连涂抹我龟裂的指关节的乳霜都说它是“美国制造，采用了国产和进口原料”。
Harry Moser 是Reshoring Initiative 的负责人。这个组织的口号是“把制造业带回家”，得到了制造技术协会（Association for Manufacturing Technology）的部分支持。他说：“这是个问题，但并不是没法解决。”
他同意分析师的看法，后者认为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美国制造”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说，要培养出具备合适技能、证书、培训或学位，让美国恢复制造能力的那种人才，大约需要十年的协同投资。改变目前零部件集中在亚洲进出的供应链现状也需要数年的时间。
Moser 说：“让制造业回流之后，我们会安排更多人从事这些工作，然后我们就会逐步掌握这些专业知识。”
他还支持对学徒制度和培训中心进行投资，从而帮助大家学习或转换职业所需的技能。他认为在征收关税和增值税方面美国政府需要谨慎，以免跟中国的竞争失衡。
特斯拉在加州弗里蒙特的一家工厂制造了很多汽车。
修复并不容易
事实证明，让美国制造回流也不会像“购买美国制造”那么容易，因为 “美国制造”的含义很难定义。
比如，Cars.com 每年都会发布一份零部件是在北美制造的汽车清单，还是利用美国政府的标签计划编制的。但即使是这样也很难追踪。网站负责消费者新闻的编辑 Kelsey Mays 说：“多年来，这种‘正宗美国制造’的观念已经淡化了。”
调查发现，去年在美国销售的344种车型当中，至少有 121 种是在美国组装的。其中包括在密歇根州和伊利诺伊州组装的福特野马以及吉普切诺基。排在榜首的包括特斯拉的 Model 3 和 Model Y轿车，这些车辆是在弗里蒙特组装的，距离苹果公司旧的 Mac 工厂不远。
Mays 说：“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你能买到从研发、制造到生产等一切都来自附近的产品。”但随着汽车制造商扩大自己的业务范围——把造出来的汽车卖到查塔努加和重庆之类的地方——美国制造业工作岗位和造车所需的专业技能知识开始慢慢减少。
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对新型制造进行投资，推出更多的创新产品，而这两项美国目前都做不到。美国需要发明点新东西，比方说回收旧材料变成新材料，或者发明先进技术来制造下一个轰动事物。麻省理工学院副教务长Van Vliet说：“对我们来说这是劳动人口增长的一大机会。这需要技术，也需要投资。”
苹果的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掌管着全球最复杂的供应链之一。
她说，如果哪一家公司把这件事情做到了，可能会获得很大的回报。但目前美国的公司、学校以及家庭都还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实现这个目标上。
库克在 2012 年接受 NBC 采访时说：“美国已经不再掌握那些跟制造业相关的技能了。”美国所失去的不仅仅是在零件沿着传送带向下的时候，那些拧紧、粘合和测试零件的廉价劳动力。专家表示，美国没有教会足够多的员工学会那些复杂的技能，去帮助构建这些复杂的生产线并维持运转。
NBC 主播Brian Williams问道：“这可真是太可悲了。我们怎么才能拿回美国制造？”。库克表示，需要“齐心协力才能让制造业回流”。
一年前的2011年，奥巴马在跟硅谷名人共进晚餐时，也曾问过乔布斯这个问题，《纽约时报》报道称，苹果的这位联合创始人就没那么乐观，而且回答地更加坦率。乔布斯说：“这些工作回不来了。”
中国制造的苹果设备正在打包：每部 iPhone 都说自己是“由苹果在加利福尼亚设计的”。但组装却是在别的地方。
译者：b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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