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芒daybreak”(ID:new-daybreak),作者:翟文婷,36氪经授权发布。
对在线教育的监管细则还没公布,但恐慌情绪已经不可避免地笼罩在这个行业。一级市场的投资人虽然没有发声,但是已经在默默地采取行动。几年前资本大跃进,现在大撤退。
对在线教育最终的“审判”还没落定,很多人已经坐不住了。
波及最深的培训机构反应最快,取消广告投放,裁员,对候选人放鸽子,搁浅融资计划,暂停上市进程的消息不绝于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行业。
二级市场的投资人也在用脚投票。3月至今,好未来的市值几乎腰斩,跟谁学(后更名为高途)更是市值跌去90%。股民抄作业对象高瓴资本先是清仓好未来,接着买进新东方,这种操作手法也让外界陷入迷思。
还有一个群体没有表态,应对措施也未被公开,但他们已经在默默地采取行动。那就是一级市场的投资人。尤其是那些在教育赛道下重注的VC。
“VC现在对教育的态度,基本是完全放弃。”一位专注教育行业的投资人说。
从几年前的大跃进,到现在的大撤退。资本对在线教育,像一股浪潮,急涨又急退。这个行业真的走到尽头了吗?
在线教育的K12课外辅导阶段,受到越来越强的政策监管,一位专注教育赛道的投资人注意到,之前跟自己一起看项目的VC,大部分都已转换新方向。消费或企业服务是他们最新关注的赛道。
“因为行业的中早期投资机会差不多消失了。”此前重点关注在线教育行业的投资人董帅分析道,“哪怕你很想继续投资,觉得这个行业还是很有价值,但如果别的投资机构都不看这个赛道,融完B轮,跟谁去融C轮?相当于这条赛道被关闭了。”
大家聚在一起也几乎不聊案子或项目,只是更多关注行业动态。“起码得等政策落定,进入一个稳定状态再关注。”
早期投资人可能通过后续融资有部分套现退出。影响最深的投资人,是后期进来的那些深口袋。一旦政策限制教育类公司公开上市,中后期投资人亏损最严重。
在猿辅导、作业帮最近几次的巨额融资事件中,很多 PE都是估值最贵一轮的接盘侠,今后退出的难度变大。
一夜之间,在线教育成为一个敏感地带,不能轻易触碰。
一年时间,资本对在线教育的态度就判若云泥。疫情摧毁了线下业态,哺育了线上服务,科技适宜地展现出它的魔力,成为万能解药。视频会议、远程办公,以及在线教育的繁荣,无不得益于疫情的影响。
2020年,猿辅导一年内完成3轮共计35亿美金的融资。腾讯、高瓴、DST等大名鼎鼎的投资方赫然在列。在此之前,腾讯已经参与了猿辅导的三轮融资。管理层花了很多时间精力给投资人协调分配份额。
猿辅导的直接竞争对手作业帮,在6月和12月也完成两轮融资,累计23.5亿美元。这边的资本阵营是阿里、红杉、软银、高盛等巨头。
Fastdata的数据显示,中国 K12 在线教育行业 2020 年融资额超过 500 亿元。这个数字是此前十年的融资总和。而且上述两家公司不断刷新单笔融资纪录,烧钱速度不亚于当年的O2O、共享经济。
事实是,2017年开始,不少基金单独开辟教育赛道,投入人力和资金重点布局。对创新工场、北极光、经纬等机构而言,教育都是非常重要的领域。
开恒投资投资总监张赢木的观察是,2018年至今,在线教育的投资比数在下降,且资金主要向中后期的头部公司汇集。
政策风向突变,灼热的教育投资被迅速降温。
K12成为吸金重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市场体量最大,家长付费意愿最强,也是技术应用的红利阶段。
最重要的是,k12跑通了整个商业闭环。拍照搜题等工具完成流量聚集,双师大班课的模式则验证了货币化能力。
问题是,这些培训机构都在以投入换增长,腾讯和字节成为他们最主要的两个流量来源。获客成本高企,亏损严重,又加速了他们的融资节奏,继而加剧争夺用户。
5月 21 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审议通过《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双减” 意见),提到接下来将对不合规的校外培训机构 “从严治理”“严肃查处”,以减轻学生负担。
这份意见成为多米诺牌被推倒的导火索。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也成为监管的目的之一。
事实是,国家对教育的监管从未松懈。
2018年,《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中指出,到2020年,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达到80%。
其中明确,社会资本不得通过兼并收购、受托经营、加盟连锁、利用可变利益实体、协议控制等方式控制国有资产或集体资产举办的幼儿园、非营利性幼儿园。民办园一律不准单独或作为一部分资产打包上市。上市公司不得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投资营利性幼儿园,不得通过发行股份或支付现金等方式购买营利性幼儿园资产。
虽然当时重要针对的是线下实体幼儿园,但从中可见政策的态度。
张赢木说,政策要干预的是被资本拔苗助长的现象,市场逐渐显露出无序竞争甚至恶性竞争的苗头。而教育行业本身是需要时间的沉淀来把控课程质量和培育方式的,但随着市场白热化的疯狂获取新用户,很多培训机构把人和财全部铺在了营销和销售,相应地在课程质量把控、教师管理方面难免出现问题。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机构对资金流的管理也不是很健康,一旦家长出现退费,关停并转在所难免。
包括,一些培训机构学科前置化,把小学的东西前置到幼儿园阶段,这也是政策可能管控的对象。火花思维、豌豆思维等这类数学思维类的课程是否会被列入整改范畴,也是很多投资人关心的事情。
但这次政策监管是从限制培训时长、收费金额、广告投放的规模这些业务层面作出管控,还是会限制在线教育企业公开上市,还要等待细则的公布。
张赢木分析,政策大概率还是朝着加强监管而不是一锤子打死的方向去走的,促进行业的规范发展才是真正的目的。但是如果政策继续趋严,很有可能意味着现有股东很难快速套现盈利退出,公司后续融资也面临重重困难。
我们所接触的几位投资人也提醒,不要过度悲观。
从过往政策释放的信号来看,国家对学科类和素质类的培训,本身就是区别对待的。
在线教育的监管本身有一定的滞后性。拿线下机构来说,但凡要举办一个课外辅导机构,必须得先去教育局申请办学许可证,经过严格审查,才会获批,而且要接受年检。素质类培训在部分地区施行的是备案制,不是审核制。
可以说,过去政策没有鼓励过学科类的课外辅导,但是对于艺术类、素质类培训是给予支持的,包括成人类的职业培训。这两者政策过去就是区别对待的。
今年1月12日,IT职业培训公司传智教育在深交所中小板挂牌。这个举动意味深长。传智教育可以说是,A股教育类第一股,此前新三板,没有任何一家教育类公司直接完成IPO。侧面也反映出,政策对教育类公司对接资本市场的态度。
在民促法里,职业教育赛道,不论是全日制办学还是课外技能提升,或是考证、求职、就业辅导相关的内容,国家是鼓励市场化资金大量参与的。
所以在K12教育赛道被关闭,素质类和职业培训类的公司依然在投资人的关注范围内。这两个方向过去也吸引了资本的关注。
至于K12阶段,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是重点会回归公立教育体系。张赢木的观点是,课外辅导机构接下来主要有几种出路:
对于本身经营状况一般、现金流吃紧的中小机构,再遭遇强监管,必然会受到严重冲击。现金流稳健的机构,接下来会考虑扩科,原先可能只有学科类辅导,增加素质类培训。
再者,转换商业模式侧重,加强toB板块的发展,比如进校提供课后服务。目前政策鼓励学校承担更多课后素质教育类的职能,这些培训机构可以以供应商的身份,辅助学校完成这部分教育工作。
第三,在经营效率上有显著优势的企业会转向出海市场,将在中国在线教育实践的经验复制到东亚、东南亚及其他地区。
晚点LatePost报道,大力教育接下来就会大力投入到进校产品,服务于帮助学校与老师的精准教学。此前考虑到成本原因,字节并未大规模扩张进校业务、建立营销团队,但现在意识到,进校将是接下来的大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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