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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荒、手机、女性与大数据

晰数塔互联网快讯
2020-08-17 18:50

面对50年以来最大的粮食危机，光有钱还远远不够。建立更具抗灾能力的粮食供应系统，需要反映受灾社区真正需求的数据，以及构建能够综合处理这些数据的平台，以帮助决策者最大程度地增加目标研究和干预措施的影响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ID：letianxingdongpai），作者：Jaron Porciello，头图来自：unsplash

新冠大流行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引发了一场粮食安全危机，各国政府做出了迅速的响应来应对这一威胁。多哥政府向受灾家庭直接发放现金用于购买食物；马里政府向农民免费提供了牲畜饲料，并免除了最贫困家庭5月至6月的电费和水费。然而，这些关键时刻的应急措施并不能应对疫情对全球食品供应链的长期破坏。

正如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和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在6月9日的简报中警告的那样，世界正面临着50年以来规模最大的粮食危机——新冠肺炎疫情可能会使全球6.9亿多营养不良人口增加8300万至1.32亿。

上亿人面临食物短缺问题，且人数在不断增加 / CSIS

祸不单行，粮食安全所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来自于新冠疫情。2019年以来，在埃塞俄比亚，肯尼亚，索马里，南苏丹和乌干达，农民一直在与沙漠蝗虫（Schistocerca gregaria）的入侵作斗争。这场70年以来最严重的的蝗灾正在摧毁着全球近10％的农民的生计，数以百亿的昆虫正在蚕食数千万人的口粮。

光有钱还远远不够，建立更具抗灾能力的粮食供应系统取决于许多方面。其中，获取实时和近期农业数据以反映受灾社区的真正需求，是十分重要的一环。同样重要的是，需要构建一个能够综合这些数据的平台，帮助资源有限的决策者最大程度地增加目标研究和干预措施的影响力。

举例来说，布基纳法索购买了价值5300万美元的农产品，并暂时停止了向邻近地区出口种子，以保证本国农民明年有足够的收成。尽管邻国可以立即感受到这些政策的影响，但是由于政府并没有系统性地收集种子流向与数量平衡的数据，便也无法据此来进行情景规划和农业政策分析。

一个好消息是，受疫情影响，非洲各地的农业部长们已经承诺将对粮食和农业系统进行认真的监测和评估；联合国粮农组织和其他机构也会支持、帮助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国家政府收集农作物生产、贸易、要素投入和价格的相关数据。但是，这些信息仍然将集中于反映每年度的总体农业状况，无法兼顾细节的、实时的粮食需求。

政府可以通过手机短信文本为肯尼亚农民提供农作物信息，调查流行病对粮食和种子供应的影响 / Jake Lyell / Alamy

目前，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各国政府，正亟需帮助，希望尽快扩大农业方面的实时数据收集和评估，以应对新冠疫情可能导致的经济和农业灾难。这是确保各国政府和国际社会，能够基于可信的证据将食物导向给那些最有需要的人所必需的举措。

资料的缺失：我们对实际的粮食缺乏情况有多少了解？

世界上一半的极端贫困人口（近4亿人）来自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他们大多生活在农村地区，从事农业生产相关的工作。

通常，世界银行和粮农组织等跨国组织每年都会通过现场调查对这些小农场的经济表现和农民的福利进行调查和记录。但是今年由于疫情与社交疏离，这些入户调查都被搁置了。

在这种情况下，手机，便成为了农村社区，政府和国际机构之间急需的生命线。相关机构可以通过农户的手机灵活地、低成本地调查收集有关新冠疫情影响的实时动态数据。比如，世界银行生活水平衡量研究与农业综合调查项目现在正通过手机向布基纳法索，埃塞俄比亚，马拉维，尼日利亚，坦桑尼亚和乌干达的农民发放调查问卷，追踪农民家庭中主食是否耗尽，以及新冠肺炎疫情所造成的其他社会经济影响；位于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精准农业促进发展组织正在通过电话调查肯尼亚数百名农民的食品供应中断情况。

需要注意的是，撒哈拉以的南非洲地区近50％的农民是女性，但是中低收入国家的女性拥有可上网的手机的可能性比男性低23％，且许多妇女在家中可能面临缺乏隐私的情况，这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她们能否参与调查以及她们回答的性质。

举例来说，在先前的公共卫生危机，如2014~2016年西非的埃博拉疫情中，一项在利比里亚进行的评估发现，孕妇在疫情暴发期间面临更高的粮食不安全水平；弱势群体，包括妇女和女孩，也在整体上面临更多的粮食不安全问题。政府需要知道新冠肺炎疫情是否重复了相同的模式，以便能够做出适当的响应。

然而，如果政府想要了解女性农民在疫情期间如何应对困难，首先需要以不威胁其安全的方式听取她们的意见。

这意味着：

第一，她们需要有更多可以联网的手机。政府和资助组织必须与全球网络提供商合作，为更多女性提供低成本的、具有数据功能的移动电话。同时，相关机构还应为妇女提供如何使用手机及其数据功能的培训，并且增强当地男性的平等性别意识，帮助他们认识到支持女性使用手机、为女性赋能可以使整个社群受益。

第二，手机调查问卷的设计必须考虑到男女可能存在的不同经历。过去，研究者就曾为确保粮食安全而按性别不同，分类地收集和分析数据。在一个案例中，女性是家庭中农产品的主要购买者和加工者，研究人员发现，如果一个农作物太硬了，非常难切或剥，那么即使它是抗病虫害的培育品种，妇女们也不会买。

随着研究人员更多地了解她们的偏好，当地的木薯育种计划的重点也发生了变化。类似地，在东非的边境地区，女性农民是贸易农产品和粮食商品的主要购买者，考虑到女性的偏好和想法对于衡量边境封锁对农民生计的影响至关重要。

妇女在塞内加尔达赫拉附近的小农场上为农作物浇水 / Benedicte Kurzen / NOOR / eyevine

在短期内，增加移动电话的使用率以及扩大高质量数据的收集，将即时地为我们提供有关新冠疫情期间女性经历的信息。从长远来看，移动电话也将帮助妇女获得一系列有益的服务，例如农场咨询，金融和保险服务等，而这些对于提升农民的抗风险能力十分关键。

以金融保险来说，撒哈拉以南非洲农村地区的农民通常无法通过邮寄汇款，因此很难安全地支付保费，也就无法享受保险服务。为了帮助这些农民，一家注册保险代理公司，非洲农业和气候风险企业（ACRE），正在与包括肯尼亚的Safaricom在内的移动网络运营商合作，为170万农民提供可用手机支付的、能支付得起的（起价为10美分保费）保险服务。对于网络运营商而言，这种合作也可以带来客户数量的急剧增加，可谓是一举两得。

除了性别差异所带来的不同以外，阻碍农民参与手机调查的另一个因素是他们的语言和读写能力。

为了应对这一困难，来自加纳的“农民热线”咨询服务以九种西非语言提供天气预报，市场价格和耕种信息的文字和语音播报。

手机所收集的数据适合用来了解受灾群众的状况，其他数据流则更适合提供关键的农业信息。例如，相比于现场调查，卫星可以更广泛和持续地监测撒哈拉以南地区的小型农场的农作物产量和成品率。此类卫星数据通常由私人公司持有，比如那些出售监控植物生长的设备的公司，这使得大多数撒哈拉以南地区的农民没有能力来支付访问这种信息。同时，即使数据是通过公共卫星（例如，欧洲航天局的哥白尼前哨2号）来收集且能够被共享，大多撒哈拉以南国家的政府也没有相应的分析能力来利用它们做决策。

考虑到整个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移动电话普及率正处于历史最高点，以及手机数据的可读性与便捷性，在此时推行更多旨在改善电话调查的干预措施将为我们带来更好的政策依据；同时，持有卫星数据的公司与具有相关数据分析能力的政府机构也应该更多地与撒哈拉以南地区共享资源，让我们更有效地帮助弱势人群们应对这场史无前例的粮食危机。

综合证据信息中心：如何让数据和证据为政策服务？

数据是我们应对挑战所必需依赖的信息，但不是全部。为了制定好的农业政策，我们还需要综合许多数据流，对政策的有效性和不干预的危害（例如，对社区或生态系统）进行全面地审查和评估。这与开头我们所提到的布基纳法索的例子息息相关，即我们需要让科学家们更好的合作与协调研究工作，也需要让他们的成果更好地被政策制定者所知情、采纳。

针对这个方面，我们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建立一个综合证据信息中心（A Clearing house for evidence），为基于证据的决策过程提供事实依据，并弥补各个部门之间的知识与信息获取差异，从而使影响力、有效性高的研究能够优先进行。

目前来说，撒哈拉以南非洲已经建立了农业综合证据信息中心所需的许多组成部分。

遍及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国家农业研究中心，以及由国际农业研究咨询小组（CGIAR，Consultative Group on International Agricultural Research）所领导的全球合作项目，已经对非洲的农业状况和可能的干预措施进行了许多非常好的研究。

Cochrane组织，以高度结构化的方式衡量可用证据的质量，并将其解释、凝练为实用的建议。在大流行病蔓延的时候，如在审查新冠病毒的诊断测试中，这种系统性的分析是无价的。

由内罗毕的世界农林业组织运营的“有力农业证据平台”（Evidence for Resilient Agriculture），为查明哪些农业技术在非洲、以及具体在哪些地区运行提供了工具和数据库，也帮助了许多资助者确定如何最有效地将研究资金用于何处。

非洲证据网络和非洲评估协会正在帮助政策设计者与政策证据研究组织建立联系。同时，包括阿克拉的加纳大学，乌干达坎帕拉的马凯雷雷大学以及南非比勒陀利亚的非洲信息培训和推广中心已经制定了有关证据评估方法的培训计划的机构。

由康纳尔大学颁布的《 Ceres2030：消除饥饿的可持续解决方案》，也为农业的跨学科证据审查计划提供了初始的标准协议。

我们认为，如果政府和相关资助方将这些基础模块结合在一起，建立起在非洲的农业综合证据信息中心，将大大改善和提高国际社会对非洲农业与粮食援助的效率和影响力，也将使得科学、行之有效的政策更广泛地惠及正在面临风险的地区。

应对饥荒，来自农场与农民的真实数据是我们倚仗的最有力的信源，而公开高效的信息分享与综合分析系统是我们制定政策、提供援助最有效的加速器。善意不仅需要一份好心，更需要科学的证据与评测支持——唯有如此，每一份善念才有据可循，有力可施。

参考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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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标题为《以数据与综合系统应对饥撒哈拉以南非洲的饥荒难题》（Averting hunger in sub-Saharan Africa requires data and synthesis），作者为康奈尔大学Jaron Porciello及研究团队，于2020年8月发表于nature杂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ID：letianxingdongpai），作者：Jaron Porci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