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独家丨大陆集团前高管罗沄起诉大陆集团中国区总裁汤恩等
前高管名誉权纠纷案背后，是大陆集团内部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矛盾。
文丨卢洁萍
编辑丨宋玮
2021 年 4 月，北京车展前夕，大陆集团中国区高管罗沄正在极力说服德国总部，同意大陆集团中国区与国内一家芯片公司成立新合资企业。
一个月前，罗沄以大陆集团自动驾驶和出行事业群中国区负责人的身份，高调加入大陆集团。结合中国本土的应用场景，推动智能驾驶产品的研发、本土化落地及客户拓展——这是罗沄上任后的工作重心。
当时没有人会想到，三年后的双方会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合作。
8 月 23 日下午，原大陆集团自动驾驶和出行事业群中国区负责人罗沄起诉大陆投资（中国）有限公司、大陆智行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 “大陆智行”）、大陆集团中国区总裁汤恩侵犯其名誉权纠纷一案，在上海嘉定法庭开庭。
在传统燃油车时代，凭借着轮胎、车辆制动系统、雷达等产品，大陆集团在全球强势扩张，逐渐成为全球五大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之一。
然而，自 2019 年起，大陆集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连续两年净利润亏损，2019 年亏损额高达 12 亿欧元，2020 年亏损 9.62 亿欧元，市场增长率也连续两年为负。同时，2020 年集团的销售额也因汽车、橡胶和动力总成部门收入的下降而减少了 12.7 %。
传统业务遭受挑战，以辅助及自动驾驶为代表的未来出行市场，开始成为大陆集团的未来增长希望。
2019 年，为加速向电动出行转型，大陆集团发起 “变革 2019-2029 ” 全球架构调整规划，大陆集团不再继续发展汽油和柴油发动机液压部件业务的同时，在 2021 年，还将 2 亿至 2.5 亿欧元的开发费用投入到了其自动驾驶和安全部门中。
而 8 月 23 日的这次名誉权纠纷案，便与这家汽车零部件巨头向智能化转型的动作高度关联。
一场改革引发的名誉权纠纷案
时间回到三年前。
2021 年初，大陆集团对外宣布将重组其汽车子集团，原来的 ADAS 事业群升级为自动驾驶及出行事业群。
虽然已经有 82 个汽车子集团研发基地、产品进入了全球 57 个国家和地区，但核心产品定义权、技术控制权依然牢牢掌握在大陆集团德国总部手中，德国总部就像一个核心大脑，向各分部输出核心技术。
但这次，德国总部同意将自主权释放给中国团队，让他们可以自己主导高阶智驾产品的市场定义、产品路线图。中国区团队由此开始大力开发包含了 NOA 等功能的 L2+ 高阶智能驾驶方案。
同年，Frank petznick 被任命为自动驾驶及出行事业群全球负责人，他自2020年以来一直负责大陆集团 ADAS 业务，而这次名誉权纠纷案的原告罗沄，则被任命为中国区负责人，他向 Frank petznick 汇报。二者均从大陆集团外部空降。
加入大陆集团后，罗沄进行了一系列调整动作，包括对内试图推动新考核标准、招纳新人、成立新子公司实体，对外投资公司、成立新合资实体等等。
然而两年后，2023 年 7 月，罗沄被多名员工举报存在潜在非合规行为，收信人为大陆集团首席执行官 Nikolai Setzer 和合规部门。
根据举报信，大陆中国 AM（智驾部门）的非合规事件，主要体现在对供应商采购流程的不合规上，包括罗沄干预涉及重大金额、关键软件模块合作项目定点、公开让外公司员工主导大陆 AM 核心开发等。
此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大陆集团内部的举报信在外部泄露，同时此事被多家媒体报道，并被广泛传播。
2023 年 7 月，大陆集团相关合规部门开始对此事进行内部调查。
从 2023 年 9 月 7 日起，罗沄不再担任大陆集团自动驾驶及出行事业群中国区负责人职务，由于当时新领导人还未确认，该职务暂由大陆集团中国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汤恩接手。
2023 年 10 月，Juergen Brandl 接替罗沄任大陆集团自动驾驶及出行事业群中国区负责人，直接向自动驾驶及出行事业群全球负责人 Ismail Dagli 汇报，同时向大陆集团中国区总裁汤恩先生汇报。
一个月后，大陆集团德国总部合规部门向罗沄开具信函说明，调查没有发现任何具体的证据证明与供应商相关的利益冲突，并且没有证据表明他有任何类型的腐败行为。
信函中还同时说明，罗沄离开大陆集团也并非基于与腐败有关的任何调查结果。
大陆集团德国总部开具的合规调查结果。
2024 年 1 月，罗沄向大陆智行发去律师函，认为大陆智行在无故拖延内部合规调查进度，同时因管理不善导致不实举报泄漏，违背常理对罗沄停职，且拒不告知合规调查结果，种种行为对罗沄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不过大陆智行认为，其并未对外提供举报信，罗沄声誉受损一事与其无关，同时合规调查一事与罗沄名誉权是否受到影响之间也并无因果关系。
随后，罗沄开始准备对大陆投资（中国）有限公司、大陆智行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大陆集团中国区总裁汤恩提起诉讼。
罗沄认为，被告三方对他进行了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职场迫害行为，侵犯了他的个人名誉权。
庭审争辩焦点：匿名举报信内容与被告方是否存在关系？
本次双方争辩的焦点在于：
在媒体发布的关于罗沄的相关负面评价以及透露的匿名举报信内容，与汤恩等被告方是否存在关系；被告对明显可能引发外界争议的媒体内容和合规调查结果，是否必须要对大陆集团内部其他员工、对罗沄本人或者外界，进行必要的澄清和告知。
罗沄主张，他有合理理由怀疑是汤恩及其代表的大陆集团中国区，在主导操控对他的侵权行为，具体的侵权方式包括：
三位被告指使内部员工在内部工作微信群投放了针对罗沄的匿名举报信；被告怂恿外部自媒体泄露举报信内容；被告配合相关自媒体负面文章，当举报信在外部发酵的同时，对原告罗沄进行合规调查，并且在合规调查未结束，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对罗沄解职处理，并拒绝给予原告合规报告调查结果等。
在罗沄方看来，罗沄代表着德国外资空降大陆集团中国区的高管，而汤恩代表着大陆集团中国本土的势力，双方之间存在着不小的理念差异和利益冲突。
“大陆集团中国区一直不愿意给我开具信函，证明我没有非合规行为，这封信函最后是德国总部给的。” 在庭后，罗沄如此说道。
罗沄认为，汤恩等被告方的行为降低了他的社会评价，对他的工作生活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被告方需要对他公开道歉，删除网络上关于他的负面文章并给予他相应的赔偿。
不过被告方律师则认为，原告所主张的侵权行为连接点都是出于原告自己的揣测和臆想。
对于此名誉纠纷案，大陆集团回应，目前此案件正在诉讼过程中，大陆集团将坚决以法律手段捍卫公司的名誉和合法权益。
目前，上海嘉定区人民法院暂未对这起案件发布任何判决公告。争议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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