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中国最后的“阵地”，三星手机大败局？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志象网”（ID：passagegroup），作者 Andolini，36氪经授权发布。
从东洋到南洋，三星能走出一片崭新的星辰大海吗？
10月8日，三星电子电子公司公布了2019年第三季度财报。财报显示，三星电子当季的营业利润按中间值计算为7.7万亿韩元（约合64.34亿美元）。
相较于今年第二季度的6.6万亿韩元，这一数字增长16.67%。但和去年同期的17.57万亿韩元对比，则下降了56.18%，甚至可以说是断崖式下跌。
而就在几天前，距苹果、华为相继推出年度新旗舰产品不到一个月，在中国市场已沦入“Others”之列的三星，也曝出了一个大新闻。
据路透社报道，三星电子10月2日表示，已经在9月底暂停中国手机工厂的生产。这家总部位于韩国的公司证实，已决定关闭在中国的最后一家手机生产工厂——广东惠州三星电子有限公司。该公司相关员工陆续办理了离职手续，离开惠州工厂。
三星将此称之为“艰难的决定”。不过三星同时表示，公司将继续在中国销售三星手机。
2002年起，三星手机就开始在中国市场上发展，市场份额在2016年曾一度跃升至巅峰状态，高达30%。但近年来，国产手机迅速崛起，吞食了原来三星所占的市场份额，到今年上半年，三星手机的市场份额已经不足1%。
三星在华曾经拥有三家手机制造厂，位于深圳和天津的另外两家手机厂已于2018年陆续关闭。据媒体消息，三星关闭的中国工厂基本上都迁到了越南，目前三星在越南有8家工厂，投资额高达173亿美元。
与此同时，三星也在印度持续发力。年产1.2亿部手机的诺伊达工厂，也成为了三星全球最大的工厂。
而据印度媒体报道，三星帝国的继承人、副会长李在镕于6日抵达印度，并在孟买听取了三星电子高管关于三星在印度移动业务的简报。这引发了外界猜测，三星可能会进一步投资，以扩大在印度的业务。
据称，在访问期间，李在镕还可能与信实工业董事长、印度首富穆克什·安巴尼举行会晤。
从东洋到南洋，三星能走出一片崭新的星辰大海吗？
27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打开快手，输入“三星惠州”，你可以看到许多年轻男女与厂牌合影，或排长队领取三星手机做纪念。这些视频多以车窗外越来越远的三星惠州工厂结尾。
惠州的三星工厂，已有27年历史。
1992年，中韩建交，三星电子投资5200万美元，成立惠州三星电子有限公司。这也是中韩建交后，首批在中国设立的韩资企业之一。
位于惠州市惠城区陈江镇的惠州三星工厂，投资总额1.907亿美元，其厂区面积1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35000平方米，1993年正式投产，成为三星在中国的主要生产基地。2019年6月，该工厂智能手机产能约为每月40万台。
自那时起，三星就一直在中国押注加码。截至2007年，中国三星就已在华累计投资61亿美元，雇佣员工超6万人。甚至将公司名称由“三星中国”改为“中国三星”，表示“在中国建设第二个三星”的决心。
在中国，三星曾经拥有三家手机制造厂，另外两家分别位于深圳和天津。无一例外，三星的工厂均拉动了地方经济。以三星天津工厂来说，成立13年，该工厂就累计纳税318亿元。
图注：已经关闭的天津三星工厂
但在2018年，三星位于深圳和天津的两家手机厂已陆续关闭。深圳三星电子通信有限公司于2018年4月注销，除6位韩籍高层外，所有员工于4月底全部遣散，遣散人数约320人左右；天津三星电机有限公司于2018年12月31日正式停产，2600多名员工转岗或者离职。
自那之后，惠州工厂也因此被视为三星手机在中国的最后一个“阵地”。但作为最后“阵地”，三星惠州工厂的表现并不十分亮眼。据韩国《电子时报》报道，2017年，惠州工厂为三星生产了6257万部手机，占全球总产量的约17%。
据了解，10月3日，惠州三星电子解散，三星方面将替员工交完最后一个月公积金，每人发一只依波手表，一本纪念册，工龄10年员工赠送一台Galaxy S10+手机。除此之外还有该给的薪水工资加赔偿金。
据内部员工透露：“三星是良心企业，不然我也不会做了十一年，手机福利是全员发放，十年之下是三星A8，市场价3700元左右；十年以上S10＋，20年以上员工在S10＋的基础上再加三星Note10一部，手表全员发。”
“手机人手至少一个，好多黄牛在收，现在都忙着卖呢。”
此外，早在今年3月，三星惠州工厂就已停止招聘，并在6月初进行一次裁员。此后，工厂时常通过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比亚迪、TCL等其他企业的招聘启事，并举办宣讲会，为员工“另谋出路”。
市场研究公司Counterpoint表示，在今年第一季度，三星手机在中国市场的市场份额已经从2013年年中的15%左右萎缩至1%，市场销量甚至不如一些二线手机品牌。
就全球市场范围来看，三星销量仍居榜首。以2019年第二季度数据为例，三星销量7630万台，华为销量为5870万台，苹果为3800万台。但具体到中国市场，Counterpoint的调研数据显示，2019年第二季度，三星手机中国市场份额为1%、出货量为80万台。作为对比，华为同期出货量为3520万台。
但三星关闭在中国的所有工厂，结束在华生产，并不单单是因为中国市场竞争加剧、份额萎缩。
事实上，得益于中国的制造业迅速发展，20多年来三星手机的大部分产能都在中国，以天津、惠州两家工厂为例，其定位是三星的全球生产基地，产品不仅满足中国市场的需要，还大量销往欧洲、北美。
三星电子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作为我们持续努力提高生产设施效率的部分举措，三星电子已经做出了终止惠州三星电子(Samsung Electronics Huizhou)业务运营的艰难决定。”
对于撤离的原因，三星方面表示是为了“效率”。
效率与市场
将“效率”这个词发散一下，可以认为，三星正在将全球产业重新梳理匹配，并将密集型工厂转移到印度、越南等用工成本更低的国家，以应对中国劳动力成本的上升。
按季度比较以手机为主打的IM部门近年的营业收入和营业利润，就不难发现一些变化：从2018年第1季度到2019年第2季度，营业收入起起伏伏，大体稳定，没有明显的下降或上升，但营业利润却逐渐下降；2018年第3季度相对于第2季度，营业收入增加大约3.8%，但营业利润却跌了17%，而2019年第2季度表现更为明显，营业收入跌了5%，营业利润却大跌31.3%；到了2019年上半年（一、二季度），三星交出了最差成绩单，营业收入增长8%，营业利润却同比大跌41%。
营业收入变化不大，营业利润却节节下滑，甚至不时出现营业收入上涨/微跌，营业利润却大跌的情况，简单说正进入“赚了销量，赔上利润”的死胡同。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审视三星手机近年来的表现，三星的手机业务已经陷入了成本困局：虽然仍是全球销量第一的手机品牌，但成本压力加大，正不断侵蚀利润。特别是2019年第2季度录得过去12个季度以来第2低的营业利润，说明三星电子的第二根经营支柱正面临巨大的盈利压力。
加上中国的经济迅速发展，人口红利在逐渐消失，劳动力成本等逐渐上升，这让本来销量就下滑的三星出现不堪重负的情况。而韩国方面罔顾中国安全部署萨德，引起中国人的极大反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对消费者的心理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好在三星未雨绸缪，早在2008年就开始对越南投资。到现在为止的11年间，三星相当于重新梳理了全球的生产资源，来优化成本。
据公开报道，三星关闭的中国工厂基本上都迁到了越南，目前三星在越南有8家工厂，并且还在加大投资，力争将越南打造成三星全球最大的手机生产基地。据称三星还宣布在越南新建两个手机工厂来生产三星手机，这两座工厂建成后，每年产能将高达1.5亿台。
对越南而言，三星的青睐意味着巨大的财富。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截至2019年初，三星系企业在越南的累计直接投资额已经从11年前的6.3亿美元增至173亿美元。而在2018年全年，三星越南分公司的营业收入创下了657亿美元的历史新高，相当于越南全国GDP的28%。
此外，三星2018年为越南创造的出口总额，也占据了越南出口总额的26.8%，因此继续加码越南投资，可以在越南低人力成本的基础上，再获得土地价格和税费的优惠。
事实上“出走”的不只是三星。据英国《金融时报》称，苹果公司已开始在越南试产AirPods；谷歌也已决定选择越南，但尚未完成包括确切地点在内的更详细规划。越南方面则表示，即使是越南最小的省份北宁，近年也已从三星、佳能和诺基亚等公司，吸引了182亿美元的外商投资。
而另一方面，近几年来，三星在印度也频频出招，早早布局。2017年6月，三星宣布投资491.5亿卢比（约合人民币49.15亿元），增加北方邦诺伊达工厂的新产能；2018年7月，三星宣布到2020年将其手机年产能翻一番，达到1.2亿部。
诺伊达的这家工厂，也一跃成为三星全球最大的手机工厂。就连印度总理莫迪和韩国总统文在寅，也在当日亲临了新工厂的动工仪式。
如果说向越南迁移，是出于“效率”考量，那么转战印度，则更多的是为了未来的市场卡位。
根据相关调研机构的数据，截至2019年6月，中国移动电话用户数已经达到15.86亿，按照中国人口数14亿计算，中国的人均移动电话用户拥有数已经大于1。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的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手机出货量为4.14亿部，较上年同比下降15.68%。其中4G手机3.91亿部，同比下降15.3%。2019年上半年，中国手机市场总体出货量1.86亿部，同比下降5.1%，其中4G手机1.78亿部，同比下降4.2%。
作为对比，市场研究公司IDC发布的报告显示，尽管在2019年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机市场下滑了6%，但同期，印度智能手机市场的总出货量达到了3210万部，同比增长了7.1%。
此外，和中国及欧美市场不同，在印度市场上功能机仍是主流。根据Counterpoint的数据，2018年印度手机的整体出货量达到了3.3亿部，其中智能机只占了44%。相比之下，中国的智能机普及率已近100%，这意味着，印度智能机市场还远未成熟，对于三星来说，这是一块诱人的增量市场。
三星制造的“腾笼换鸟”
2018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第一名的三星，智能手机出货量为2.923亿台，但同比下跌高达8%。苹果排在第二名，智能手机出货量为2.088亿台，同比下跌3.2%。但与国外两大手机厂商不同的是，国产品牌华为手机2018年智能手机出货量排在全球第三名，达到2.06亿台，同比增长33.6%；小米排在第四名，手机出货量为1.226亿台，同比增长33.2%。
图注：2018年全球智能手机品牌出货量TOP5统计及增长情况
其中小米的高增长，几乎全归功于印度市场。9月份，小米在印度的销量累计超过了1亿部。其在印度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了29.7%，高居榜首。而这个榜首位置，正是2018年第4季度，从三星手中抢夺而来。
在中国市场仓皇失守、乃至于关闭最后一家工厂之际，想保住全球销冠的王座，印度市场对三星来说断不容失。
除了建厂，三星也在产品和营销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追回昔日荣光。
今年上半年，三星在印度推出了专攻线上的M系列手机，价格在7990印度卢比（114.23美元）到17990卢比卢比（257.20美元）之间，用小米的性价比之矛来攻中国厂商之盾。
智能手机和时尚产品是印度快速增长的电子商务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德勤（Deloitte）预计，2017年至2021年间，印度电子商务市场的规模将增长两倍以上，达到840亿美元。
三星印度高级副总裁阿西姆·瓦尔西（Asim Warsi）表示，三星计划今年将其在印度的在线智能手机销量提高一倍，至10亿美元。他还表示：“这些新产品的推出都使我们保持了两位数的良好增长。”
此外，相比苹果的高高在上，同样做高端的三星更能拉下面子。它甚至学起了中国“友商”，找印度演员代言，冠名板球赛——这都是Ov的经典打法。
一连串的动作，让三星在2019年第二季度复苏，IDC的数据显示，其第二季度的出货量同比上升16.6%，达到930万部，已经逼近了小米。而根据Counterpoint的数据，三星的智能手机份额，从2018年第四季度的20%，增长至2019年第二季度的25%。
更重要的是，三星还牢牢把持着小米眼红的高端机市场。印度市场正在经历一场“消费升级”，2019年第二季度，200美元到300美元的市场增长最快，出货量翻了一倍，增长率第二的则是400美元-600美元的市场。尽管高端市场声量不大，却是利润更大的生意。
因此，三星副会长李在镕日前也趁热打铁，再次到访印度。韩国联合通讯社称，这家韩国科技巨头可能会进一步投资，以扩大其在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机市场的影响力。
业内人士猜测，访问期间，李在镕还可能与信实工业董事长穆克什·安巴尼举行会晤。三星是信实Jio4G网络业务的设备供应商之一。随着印度电信公司计划在该国建立5G网络，业内人士猜测，两位巨头可能会就此问题进行磋商。
一位知情人士表示：“李在镕也有可能会见莫迪总理。”
今年1月，为推动手机零部件的印度制造，印度政府决定把要求手机厂商在本地生产显示屏、触控模块的时间由2020年提前到2019年2月。进口这些零组件将被课以10%的关税，加上附加税费的话将达到11%。
期限的突然提前，使得三星公司向印度总理办公室及相关部会致函表达不满。三星电子表示，如果印度政府坚持这样做，该公司将不得不减少印度的本土手机制造。
此前在2018年10月，三星停止了其金奈工厂的电视生产。因为印度政府对LED面板征收5%的关税，而LED面板是占据电视机65-70%生产成本的关键部件。随后三星开始通过自由贸易协定路线，从越南零关税进口电视。
根据印度政府的数据，从越南进口的电视，自前一年的6.2亿卢比（约合人民币6200万元）猛增至2019财年的231.7亿卢比（约合人民币23.17亿元）。
一位高管表示：“（印度总理办公室的）政府委员会曾向三星印度表示，三星将电视生产转移至越南的决定是‘印度制造’的污点，希望三星印度继续履行承诺。”
有媒体报道称,三星原计划在2019年将印度的出口比例由15%提升至40%。三星的制造业“腾笼换鸟”大挪移能否顺利，或许就端赖于李在镕此次与莫迪的会面结果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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