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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金回A，王者归来？

晰数塔互联网快讯
2020-09-30 16:01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棱镜”（ID:lengjing_qqfinance），作者：肖望，编辑杨布丁。36氪经授权发布。

“中金着急了。”

谈及此次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金公司”）回归A股，前中金公司资深投行部人士张华（化名）表示。

9月25日，证监会核准中金公司首发申请，中金即将成为第13家“A+H”两地上市券商，“汇金系”券商（指中央汇金公司控股参股券商）也将实现“A+H”全家福。

在证券同业眼中，中金公司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券商“高富帅”。它是中国首家合资券商，由原中国建设银行代表国家出资与摩根士丹利联合发起，也是国内唯一一家名字不带“证券”二字的券商。

业界一度流传，它非哈佛、耶鲁等海内外顶级名校毕业生不录取，非几十亿规模的项目不做，新人入职第一年就有百万年薪。

近年来，中金公司却更多被称作“没落的投行贵族”。在中国证券业协会发布的行业排名中，无论是资产规模、营业收入还是净利润等指标排名，中金公司均徘徊在行业第10名左右。

“要不是并购了中投证券，中金公司的资产规模排名还在20开外。”证券业资深分析师李磊（化名）指出，尽管中金公司以投行业务见长，但当下券商必须要在投行、资本、资产管理等领域联合发力。

“券商资本金对各项业务驱动明显，一些中小券商上市补充资本后业务发展迅速。而中金错过了券商上市的最佳时机。”张华表示。尤其科创板推出跟投制度（保荐机构以自有资金跟投科创板企业，并锁定24个月）后，券商资本实力显得更为重要。

中金公司新任CEO黄朝晖在今年3月末的业绩发布会上曾坦言，公司规模是短板，中金将在人员、资本、IT建设方面加大投入。回归A股上市正是出于这一考虑。

根据招股书，中金公司此次回A拟发行不超过4.59亿股，据每股净资产、行业市净率粗略测算，中金此次募资规模有望在百亿左右。

上市后，还可以通过发债、再融资等更多渠道补充资本，届时，中金公司的资本实力将大为增强。而完成A+H上市后，中金公司是否也能借此擦亮曾经的金字招牌？

毕业生年薪百万起步

9月以来，中金公司开启校园招聘，并发布多个实习岗位。按照往年惯例，一百多个实习岗位会收到上万份简历。

每年此时，过来人总会提醒：非海内外顶级名校毕业生，在简历筛选阶段大概率就会被拒。一旦入围，则意味着“走向人生巅峰”。

张华告诉作者，在2016年前后，刚毕业进入中金的投行新人月薪就有4.5万元，加上年底参与项目得到20-30个月的奖金，新人第一年薪资普遍超过百万元。接近中金人士也对作者表示，应届毕业生如果有项目落地，达到这一薪资水平的确不在话下。

中金公司2015年H股招股书显示，员工平均年薪达125万元，这一水平在证券业睥睨群雄。并购中投证券后这一标准有所下降，但也属同业前列。招股书显示，2019年中金公司平均薪酬为82.32万元，北京金融业平均薪酬为36.28万元。中金称，较强竞争力的薪酬标准不仅是为了保持员工稳定和持续吸纳人才，和公司国际化业务布局较广、国际化程度高有关。

有媒体统计了上市券商高管薪酬排行，年薪百万即可入围百强。这意味着，多数中金公司新人的薪资水平已经比肩其他公司高管。

高激励让中金聚集了海内外最聪明的大脑和专业人才。“入职时请部门同事吃饭，都是从哈佛、耶鲁、牛津毕业回来的。HR推荐来的暑期实习生也多来自清华、北大。”这让毕业于国内高校的张华不由赞叹。“同事们都非常优秀且努力，长年累月加班也没人发牢骚，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认同感很强。”

令同业望尘莫及的薪酬水平，与中金公司的成立背景有关。1995年，为支持中国大型国企重组改革及海外上市融资，中金公司由国务院特批成立，原中国建设银行持股42.50%，摩根士丹利持股35.00%。

成立之初，为说服摩根士丹利最优秀的人加入，中金开出了与国际水平接轨的薪酬。留学归来的中国籍管理层年薪在八万到十五万美元之间，而当时建行行长年薪仅约二万美元。

“在北上深等一线城市出差，多数券商的住宿报销标准是600元-800元，部分小券商甚至不到600元。而中金的标准是1200元。”李磊介绍。

中金公司在招股书中指出，准入、资本及人才成为证券行业的三大壁垒。公司借鉴国际经验建立了市场化的激励约束机制。李磊也透露，中金为员工预留的奖金池比例大幅高于同业。

从中石油到海底捞

1997年10月，中国电信（香港）（现中国移动）在港交所IPO，募资42亿美元成为当年亚洲最大IPO。

国际上，电信公司上市无一不花费数年时间，而中国电信（香港）从上市筹备启动会议，到正式挂牌上市，只用了五个月。由于国际投资机构超额申购，中国电信（香港）在路演中途罕见大幅提价。

彼时，中国电信（香港）的上市方案设计、资产剥离及定价等重要环节均由中金公司完成，后者作为主承销商，与高盛一起担任全球协调人和簿记管理人。

借此，初出茅庐的中金公司在国际资本市场成功完成了首次亮相，并同中国电信（香港）一起揭开了大型央企重组改制并于海外上市的序幕。

此后，从国有大型商业银行、能源交通到建筑行业，国有巨型企业上市都有中金的身影：工商银行、中石油、神华能源、中国建筑、中国太平洋保险等。其中，2010年中国农业银行A+H同步上市募资221.2亿美元，长期霸占全球最大IPO交椅，中金是保荐机构和主承销商；2019年，邮储银行回A成为A股近十年来最大IPO，中金亦是主承销商之一。

最新招股书显示，《财富》世界500强企业中有119家与中金建立了投行业务关系。

依靠大项目，在2005年，资产规模排名第18的中金公司曾拿下证券业营收、利润总额第一名，人均利润142.38万元，是第二名中信证券的3倍还多。

但中金在大单业务并非没有对手。2003年，在长江电力百亿规模的IPO项目中，中信证券“虎口夺食”，首次PK掉中金，并在此后工商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铝业、中国国航等超级大盘股A股承销中分羹。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李磊表示，不同券商都有独特的项目资源关系，中信证券背靠中信集团，更擅长通过集团综合服务对重点项目突破，也被业内称为“大平台”。此外，中信证券在2003年上市后，不断通过并购实现扩张。自2008年后，中信证券稳坐A股主承销商头把交椅。

相较之下，中金公司在资本补充上错失良机。在2009年至2014年间，华泰证券、兴业证券、招商证券、光大证券等十多家相继完成A股上市，实现资本补充的券商在拓展业务方面更有底气，从而在资产规模、承销、并购等方面实现跨越。等到中金公司在2015年11月完成H股上市时，A股已坐拥33家券商。此次回归A股，更是已有43家券商在前。

过于依赖大单模式，也使中金此后面对中国资本市场一系列改革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2009年，创业板推出。以平安证券、国信证券为代表的券商调整策略，瞄准创业板项目实现弯道超车。有媒体将平安证券称为“创业板最大赢家”，而其弯道超车的主要法宝是其他券商并不重视的中小企业融资服务。为储备项目资源，平安证券的投行人士积极参加各地政府组织的创业板企业研讨会，跟当地企业交流券商对于创业板的理解。

同时，广发证券、华泰证券等通过并购重组带动投行项目，令中金更显落寞。

中国证券业协会数据显示，2011年，中金净利润2600万元，在券业排名滑落至第71位。此后，IPO一度暂停，也严重影响了中金的营收、利润。中金2012年、2013年净利润分别仅为2.8亿元和2.15亿元，同期中信证券净利润则在30亿元左右。

“大国企基本都已经上市，投行项目发生质变，开始以民企为主了，但中金还没做好储备。”李磊表示。

原中金董事总经理贝多广操刀过工商银行、宝钢、太平洋保险等百亿级项目。他在2015年一档财经访谈中曾感叹，2003年募资额不到3亿元的恒生电子，过去中金根本就看不上，但如今其市值近千亿，是生命力最强的项目，它代表了新的产业——金融科技。

张华对“大单模式”有另一种解读。“起码在2010年之前，央企的项目都做不完。中金背负的使命也在于此。”

中金创业元老方风雷为改革开放40周年撰文时回忆：中金公司成立初期，时任董事长嘱咐，“小项目不用着急做，要做大事。中金的使命是推动国企改革，以此来推动中国资本市场发展。”

“我们内部的确也有反思。”张华表示，中金此后成立了成长性企业团队专攻龙头民企项目，从最初10多人发展到当下近300人，在2016年时民企项目的投行收入已超过大型央企。中金操刀的典型民企项目如海底捞、富士康工业富联、金山云等。

“中金的招牌就是专业的体现。一定程度上，民营企业也以得到中金的服务为荣。”华东某券商人士表示，不过，由于人员数量、营业部等短板，中金在一些项目上会显得“不接地气”。例如许多龙头细分民营企业地处偏僻，小券商为获取项目会“贴身服务”，随叫随到，而中金的员工不一定能做得到。

收购中投证券补足营业部短板

不同于多数证券营业部开在闹市临街地段，投资经理热情揽客，中金公司的证券营业部在全国仅有23个，且多在高档写字楼内，有投资者直言“门都不知道在哪儿”。

营业部的短板，也使得中金公司在2006-2007年的A股大牛市间略显落寞。当时股民投资热情高涨，多数券商靠经纪业务就赚得盆满钵满，而中金证券营业部稀少，错过盛宴。

中国证券业协会数据显示，经纪业务的收入占到当时券商营业收入的六成或更多。2006年时，营业部数量在行业领先的银河证券、国泰君安、申银万国股票基金交易总额包揽前三，而中金不在前20名之列。

为争夺客户，券商在佣金费率上大打价格战，近年行业平均费率已降至万三（0.3‰），有多家券商给新用户万1.5的费率优惠。中金营业部投资经理介绍，在中金公司线下开户的费率为千一，线上APP开户为万五，根据资产规模可以申请费率适当优惠。

尽管中金公司费率高企，但并不妨碍其成为全国最牛营业部。据上交所2017年统计年鉴，中金公司北京建国门外大街营业部、中金公司上海黄浦区湖滨路营业部股票交易额分别是全国第一、第二名，交易额分别为2816.94亿元、2755.22亿元。

张华介绍，中金公司的经纪业务主要面向机构投资者和高净值客户，这些客户对费率不太敏感，更看重服务。

2017年，中金完成并购中投证券，并将其更名为中金财富证券。中投证券在全国有192个营业部，经纪业务占其收入八成以上，中金的营业部短板得以补足。

中金在招股书中表示，自身过往一直侧重大型公司及机构客户，而中投证券在中小企业及零售客户中有强大根基。收购将平衡公司客户基础及业务组合，降低单一业务风险提升应对资本市场波动能力。

2014年中金公司赴港上市前夕，掌舵中金12年的朱云来离职，中金创业元老之一的毕明建接任CEO。

张华介绍，毕明建回归中金前在知名私募厚朴投资任管理合伙人，很重视财富管理和投资管理业务。中金在过往投行业务中积累了大型企业及高净值客户资源，为开展财富管理和投资管理打下基础。

中金方面也指出，投资管理和财富管理能提供稳定的收入来源，且无需占用大量自有资本。到2019年末，财富管理和投资管理对中金营收贡献分别为20.86%和12.42%，与投行、经纪以及固定收益业务实现均衡发展。

中金新征程

作为中国首家合资券商，中金从外资合作伙伴学习到国际先进的投行方法、技术和管理经验，随着人才流动带给中国证券行业。

中金公司还开创并树立了国内券商在专业研究领域的标杆，包括吴敬琏、许小年、哈继铭、彭文生、梁红等先后出任中金公司首席经济学家。中金公司酒红色的研究报告是最体面的随手礼，而中国香港、内地许多券商经济学家餐叙，基本就是中金研究部前员工们的饭局。京东数科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摩根士丹利中国首席经济学家邢自强、野村东方董事总经理高挺等，都是从中金公司研究部出走的“元老”。

在带领中金完成港股上市、并购中投、引入腾讯和阿里作为战略投资者之后，2019年12月30日，毕明建将中金CEO的接力棒交到在中金工作22年的老将黄朝晖手中。

黄朝晖1998年2月加入中金，自2010年末开始担任中金投行业务负责人。在首次亮相的年度业绩发布会上，黄朝晖将中金当前阶段定为“战略投入期”，强调以收入增长为先。

黄朝晖表示，募集资金将全部用于增加公司本金，补充公司运营资金，支持公司境内外业务发展。包括提升核心业务能力，做大新兴业务规模，进一步加强在金融科技国际化等战略领域的投入，并适时把握战略性并购机会。

2019年9月，中金公告称，拟与腾讯成立一家合资技术公司，助力公司财富管理和零售经纪等业务便利化、智能化、差异化。今年6月，合资公司金腾科技信息（深圳）有限公司注册成立，市场信息显示，金腾科技正在招兵买马。

李磊对作者表示，中金在引入腾讯、阿里作为战略投资者后，不仅可以提升科技能力，还可借助互联网巨头的客户基础发展零售经纪业务。此外，腾讯、阿里在新兴经济领域投资了大量独角兽企业，这些企业有望成为中金的投行项目储备。

2019年，A股近十年最大IPO邮储银行、科创板最大IPO中国通号、港股最大IPO阿里巴巴等项目均有中金公司作为主要参与者。中金投行业务以689.77亿元主承销金额重回A股IPO第一名，港股IPO及内地企业并购交易也位列第一。

“尽管近些年中金的营收、资产、净利润等排名下滑严重，但投行优势一直明显。除了几乎不错过大型项目外，复杂、创新的交易也都少不了中金。”作为同业，李磊也表示对中金的赞赏。例如香港市场首个“同股不同权”项目（小米集团）、首个两家A+H股上市公司换股合并（中国南车、北车合并）、首单商业银行境内永续债（中国银行）等。

在代表新经济方向的科创板项目上，中金公司以41家服务项目在数量上仅次于中信证券的59家，但超大型项目蚂蚁集团、吉利汽车、寒武纪等均被中金公司收入囊中。

“从国际经验来看，中金和它的导师摩根士丹利发展路径很像，投行业务实力很强，进而拓展零售经纪业务。而其他券商以零售经纪业务先行，获得大量个人客户后，进而发展投行业务。最终都走向综合券商集团，殊途同归。”李磊分析，“无论是收购中投，吸收腾讯、阿里作为战略投资者，中金都是在补短板。”

接下来，市场的关注点就是，在A股上市募得最渴望的资本金后，中金公司能否王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