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说出中国摇滚之乡，不是石家庄
杜苏芮一路北上，让河南新乡也下起了暴雨。
两年前，这座城市也曾遭受特大暴雨灾害。在当时抢险一线的队伍中，出现了不少摇滚乐手的身影——痛仰、达闻西、疯医、红领巾乐队……
有网友回忆起对新乡最深的印象，是喜欢的乐队在安排巡演时，除了各大省会城市，还会有一个新乡站。
“在新乡，你永远不用担心票卖不出去。”
不久前，河南新乡才举办了“中原农谷音乐节”。虽然这个音乐节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农业重金属的味道，但新乡自称摇滚之乡，还真不是蹭“摇滚之城石家庄”热度的虚假宣传。
1998年和1999年，新乡曾连续两年举办了堪称迄今为止中国规格最高的摇滚音乐节。
如同每一个美国音乐人都曾有一个纽约梦，和纽约共用一个英文名的新乡，就是20世纪90年代中国的摇滚殿堂。
△音乐会。/unsplash网站
经历过历史上的数次大战，又诞生了四分之一部《诗经》，血与诗凝早就为新乡种下摇滚的种子。
只要时机成熟，平时看似不起眼的新乡随时都可以燥起来。
华北第一乡
新乡虽名为“乡”，实际上是河南省北部的工业城市，也是京广铁路线上的重要节点。
作为华北八大重镇之一，新乡的地理位置优越。它地处太行山东南缘山前平原，地势呈西北高、东南低，东邻山东省菏泽市，南界郑州市、开封市，西毗焦作市及山西省晋城市，北接安阳市、鹤壁市。
源远流长的新乡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在此留下的痕迹。新乡还曾有一个更古老且显赫的名字——牧野，正是朝歌向南七十里地，八百诸侯助周伐纣的发生地。
西汉时期，新乡市为汲县新中乡，据北宋《太平寰宇记》记载，隋统一全国后，“以汲县新中乡简称新乡得名”。如此算来光是新乡这个名字便有1400年的历史，要不是偏偏生在十大古都坐拥其四的河南，新乡放在今天高低也能评个历史文化名城。
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种世外桃源的安逸，历史上的新乡，却一直因处于中原地区的关键地理位置，战事频仍。这里一打就是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仗，除了上文提到的牧野之战，还有更早时商灭夏的鸣条之战。
周武王灭商之后，为了安置殷商遗民，将商王畿之地分为邶、鄘、卫三国。三个国家虽然存在感不高，但艺术修养出类拔萃。《诗经·国风》收录的160篇诗歌中，新乡地区贡献了“卫风”10首，“鄘风”10首，“邶风”19首，几乎占去“国风”近四分之一的篇幅。
如果说这些往事太过辽远，1949年以后新乡也曾有过自己的辉煌时刻。
今天去新乡，你会看到诸如省府大街、平原大道之类的地名，它们背后藏着一个消失的省份——平原省。
1949年8月，为了治理黄河水患，同时兼顾土地改革，平原省出现在了中国地图上。新设的平原省包括河南黄河以北的三个市，还有周边山东的三个市。最后形成了新乡、安阳、濮阳、菏泽、聊城、湖西6个市，共统辖56个县。平原省的省会就设在新乡，与当时河南省省会开封隔河相望。
1952年，完成了使命的平原省卸任，新乡重新变回河南省的一个地级市，虽然没了职称，但新乡并未就此沉寂。
新乡的电池销往全国，甚至跟着空间站飞上太空，新飞电器成为一代华北平原人的共同记忆，连最近成了网红的胖东来，走出许昌后也只在新乡开连锁店——要知道，连省会郑州都没有这待遇。
新乡摇滚往事
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创立被视为美国摇滚乐史上的里程碑事件，而新乡在20世纪末的两次“新音乐演唱会”，也完全可以被称为中国版的“伍德斯托克”。
新乡和摇滚音乐节的相遇完全是一个意外。
△中国新音乐演唱会。/资料图
1997年，京城摇滚乐推手黄燎原受郑州一迪厅邀请，对方打算办一场三个乐队的拼盘演出。已经在北京做过一次大型演出的黄燎原觉得小打小闹没意思，于是将演出的阵容定在了九个。
考虑到活动申报有难度，郑州的迪厅容不下这老些人，最后一班人马只能转战新建成不久的新乡体育中心。由于那时候摇滚乐还是个小众且敏感的词语，音乐节的名字被定为“新音乐演唱会”，时间是1998年4月12日。
这场音乐节的阵容即便是到现在，也仍然算得上豪华，属于放黄牛手里能上四位数的那种。出演的嘉宾包括臧天朔的1989乐队、零点乐队、唐朝乐队、高旗和超载乐队、眼镜蛇乐队、轮回乐队、清醒乐队、指南针乐队、鲍家街43号。
不到开场时间，足以容纳三万人的体育场已全部爆满，除了新乡本地的乐迷，还有从北京、郑州和其他华北地区赶来的。郑州铁路局甚至为这次演出设置了“启源”号歌迷专列，将3000名歌迷准时送到了现场。
开场嘉宾孙楠挑了一首《红旗飘飘》，还没唱完就被台下的观众起哄赶紧下去，让摇滚乐队们上来。
那一夜，汪峰把《晚安，北京》改成了“晚安，新乡”，全场打火机随着高旗和超载乐队的《让每一个夜晚充满爱的火焰》形成燎原火海，新乡被点燃了。
第一届的成功，让更多的摇滚乐手注意到新乡，1998年的第二届新音乐演唱会，更是请来了崔健、黑豹乐队、花儿乐队。
在两届摇滚音乐节之前，新乡本地仅有一支成立于1993年的瞳孔乐队，豫剧和本地戏曲才是新乡人的音乐之声。摇滚乐的降临让新乡先后冒出了许多新乐队，大街小巷的商铺都换上了摇滚乐招徕生意。
△2021年，新乡遭遇特大暴雨洪灾，摇滚乐手现身抢险一线帮助救灾。/图源网络
有人回忆，甚至当时有烩面馆开业，门口乐队演唱的都是涅槃的歌。
平时看起来甚至有些无趣的豫北小城，一旦到了下班时间和节假日，就有许许多多的新乡人从平凡的生活里钻出来，开始了他们的排练。
新乡，厨师之乡
新乡不仅能文能武能搞音乐，掌起大勺来也是一把好手，其下辖的长垣更是知名的厨师之乡，素有“长垣村妇赛国厨”之说。
尤其是大宋年间，作为京畿之地，大批长垣人涌入都城开封，成为王公贵族的私厨乃至御厨。
据《长垣县志》记载，清朝光绪年间，长垣总人口为30万人左右，从事厨师行业的就有2.5万人。
曾经为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英国伊莉莎白二世女王、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日本明仁天皇等国家元首做过菜的北京钓鱼台国宾馆首任总厨师长侯瑞轩，也是地道的新乡人。
厨师的手艺或许能化腐朽为神奇，但美食佳肴还是要仰赖大自然的馈赠。
新乡人会吃，也因为这里有着被称为“中国第一米”的原阳大米，以及毫无争议的“中国第一麦”延津小麦。
新乡人的米和麦有多好？
原阳大米是国宴的常客，而延津小麦直接让茅台酒不远千里，来到新乡建原料车间。
△新乡烧饼。/小红书截图@彩虹糖
坐拥能种出顶级主食的土地，新乡人却选择将其制成最为朴素且扎实的主食——烧饼。
新乡人可以不吃饭、不吃面，但不能不吃烧饼。一个可咸可甜的烧饼，看心情夹上荤素配菜，再嘬一碗豆浆或胡辣汤，便是新乡人的生活仪式感。
烧饼，还有油馔、火烧等诸多变体。
油馔看起来有点像陕西的羊肉炕馍，但用的是猪肉馅。选用肥瘦相间的猪后腿肉，加入新鲜大葱剁成肉粒，放盐调和。
用面将肉胚包裹，制成饼胚，放案头铁板石子上连煎带炕，至半熟，再开一小口，灌入鸡蛋，反复煎烤，同时一手还要不断刷油。
出锅的油馔色呈金黄，表皮酥脆，里面的肉馅鲜嫩多汁，被当地人戏称为“新乡披萨”。
△肉丝带底。/小红书截图@解馋小站
去新乡吃席，肯定少不了一碗肉丝带底。
将绿豆粉皮煮成透明状后捞出过水，大蒜加少许盐捣成泥，同香醋、麻酱、香油调成汁，与粉皮拌匀盛在盘中打底，再炒一份土芹菜肉丝盖浇其上。
上下两道菜都是家常菜，结合在一起却有了热凉混吃的妙处。粉条吸收了肉丝的汤汁口感更为丰富，肉丝也靠着粉条的爽滑解腻。
正如当年接纳摇滚乐一样，新乡也善于接纳其他地区的食材和烹饪技巧。
并非本地特产的羊肉，也能被新乡人做成了“新豫菜”的代表。红焖羊肉选用新乡辉县的散养山羊，和常见的羊肉炖锅不同，这款羊肉的吃法更类似火锅——锅底的羊肉都是提前炖好的，连锅带肉端上桌，用小火边煨边吃，等肉吃得差不多了，再用浓香的羊肉汤涮青菜和豆制品。
历史化为尘埃，旧摇滚年代业已远去，今天的新乡连美食都显得低调而朴实。但在工业城市一本正经的外表下，新乡始终藏着一颗逃离庸常的心。
当你拿“New York”对着新乡玩梗的时候，殊不知立足河南、放眼世界的新乡，早已悄悄承包了各大时装周和娱乐盛典的羽毛翅膀供应链，给维密天使一点小小的，来自“中国New York”的浪漫主义震撼。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九行Travel （ID：jiuxing_neweekly），作者：曹徙南，编辑：道喵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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