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司不断投资、收购，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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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近几年来，全球大型科技公司不断投资、并购小公司已经成为了常态，在创投行业，被大公司并购逐渐成为了 VC 退出项目的重要途径。近期针对国内大型公司投资、并购小公司的举动，我国颁布了新的监管指令进行约束，对国内CVC来说将面临更严峻的挑战，更引发了大家对这种现象的讨论和思考。美国作为大型科技公司进行投资并购的先例，科技行业知名分析师 Benedict Evans 通过数据对这种情况进行了分析与思考。本文来自翻译。
大型科技公司收购了数百家初创公司，但它们到底是什么？从竞争角度看，这意味着什么？这种情况如何适应更广泛的市场？还会有多少类似Facebook收购Instagram的事件会出现？
如今，提到科技公司之间的竞争，就不免要聊到收购，以及收购引发的一大堆问题。人们常常不假思索地说，我们绝不会再允许出现亚马逊收购Zappos或Google收购DoubleClick之类事情，但其实大家最关心的是Facebook收购Instagram这类情况，要知道，Facebook当时收购的只是一家仅有13名员工的初创公司，现在人们常说这是一种垄断行为，是监管的失败，但当时很多人的想法却只是：Facebook花10亿美元收购这家公司，真是疯了吧！
然而，现在人们经常提及的观点是，当年的Instagram收购案至少经过了监管机构的审查，但近年来发生的数百起大型科技公司收购交易并没有经过任何审查，更别说被阻止了，这是一种系统性的监管失败。今年年初，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US FTC）作出回应，要求Google、Apple、Facebook、Amazon 和 Microsoft（这五家公司简称为"GAFAM"）提供2010年至2019年每一笔收购的交易数据，并在9月发布了一份报告，披露了一些汇总数据。点击查看报告。
报告中提到，在这十年里，金额超过100万美元的合规收购交易共有616起，每家公司平均每年有12起收购交易。这确实是“数百起”收购，但是收购的是什么样的公司？我们从中又能了解到什么呢？
首先观察一下：被收购的公司绝大多数规模都很小，40%的公司被收购价格不到1000万美元，80%的公司被收购价格不到5000万美元，而且大多数公司的员工人数都不超过10人。
美国内外不同交易范围内被并购公司数量及占比
不同交易范围内公司全职非销售员工数占比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亚马逊购花400万美元收购了一家只有6个人的公司，那么这家公司是一个竞争威胁吗？是下一个Zappos或Shopify？还是这家公司看好了某个细分赛道的机会？或是这家公司并没有在真正运营（VC投资的初创企业中有一半都失败了），收购只是为了某项技术或者希望某些工程师加入公司（所谓的"聘用式收购”）。
当下，我们正处于科技创业公司有史以来最火热的融资环境下。如果你能合理地说明自己有办法创办一家价值10亿美元的公司，Tiger Global （一家出手比较频繁的风险投资机构）会在你的特斯拉挡风玻璃雨刷下留下一张可以任意填写融资数字的TS（投资意向书）。你为什么要融资500万美元或1500万美元，尤其是考虑到一旦投资人收回了本金（他们也可能会蒙受损失），你自己可能一分钱都看不到。坦白讲，你到底有多想在微软工作?拿钱的决定是一个信号——它可能不是那种公司。
当然，如果你一开始就假设这些收购肯定是“杀手级收购”，那么你可以这样解释：亚马逊一定是先把一项大生意“削弱”了，然后以较低的价格买下了一些小公司。“肯定”这个词是一种暗示，但这些数据无法提供支持或反对的证据。与此同时，你当然可以争辩，在收购Zappos之前，虽然亚马逊利用其市场力量削弱了 Zappos，但这不是一笔小交易，亚马逊收购 Zappos 花费了 12 亿美元，收购 Diapers.com 用了5.45 亿美元。但不管怎样，如果你确实认为“先削弱再买入”是一个系统性问题，你分析的切入点应该是力量被削弱了，而不是后期买入了。
数据中第二个有趣的部分体现在较大规模的收购交易上，以及这些收购交易发生的大背景。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报告对超过5000万美元的交易进行了分类，这可以用来思考是否有人赚了钱。考虑到风投业务的结构，对许多基金来说，即使考虑到时间和机会成本，项目退出时，如果基金的投资回报为2500万美元，就算这个数字是现金回报率，这项投资也是失败的。
如果我们说那些5000万美元以上的交易是有人可能赚到钱的（这里是假设，也有可能赚不到钱），这与行业的其他交易相比如何?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报告称，从2010年到2019年，通过被GAFAM并购退出且金额超过5000万美元的交易有86个。据NVCA数据显示，在此期间，项目退出金额超过5000万美元的交易中，全美国VC 中成功退出的项目共有2100个。也就是说，4%的项目是通过出售给这五家公司实现退出的。
（有时候人们会建议企业家创办一家公司，由VC 进行投资，然后希望公司有朝一日会被谷歌这样的大公司收购。现在，这份数据可以让我们明白为什么这种想法很可笑。）
我们来看下全局的数据。从2010年到2019年，GAFAM以逾1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400家美国公司，其中86家超过5000万美元，314家在100万美元至5000万美元之间。在同一时期，美国风险投资协会报告指出，在美国，VC 实现退出的企业中明确披露项目价值的有3600家（共计9,600家）。
我们来进一步观察：我一直不确定有多少人了解现在新创办的初创公司有多少家。从2010年到2019年，仅YCombinator就投资了1561家美国公司（其中353家已经倒闭，253家被收购，955家仍在独立运营）。NVCA报告称，在整个美国市场中，有3.2万家公司完成了首轮融资。这就是GAFAM在美国进行400笔收购的背景。同样，在VC支持的所有初创公司中，大约有一半的项目投资回报低于1倍——无法创建一家巨头公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并不是说，Facebook收购Instagram和WhatsApp不会对我们的监管和竞争产生一些深刻的问题。但如果有人问到这些问题，并谈论“数百起收购”，他需要知道这些公司是什么，并了解大的市场背景。对于每个价值十亿美元的公司来说，无论是被大型科技公司收购或保持独立，都有成百上千的公司永远无法达到它的高度，或者至少走不了那么远，绝大多数的硅谷收购交易中，无论哪家公司，都代表人才和资本的重新使用——从没有想法变成可能有效的新想法。硅谷是一个进行实验的机器，而大多数实验都不会成功——这就是“实验”的部分意义。
我们同时可以看到，前有Instagram，后有PA Semi（一家芯片设计公司，被苹果在2008年以2.78亿美元收购）。PA Semi是苹果现在为其所有设备制造自己芯片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这些芯片比英特尔或高通的任何芯片都好的原因。近40年来，英特尔几乎垄断了个人电脑的CPU市场，而现在，苹果通过收购打破了这一垄断地位。如果说那笔交易是非法的，如这次讨论中一些更民粹主义的声音所说，那一层竞争将会非常不同。生态系统是复杂的。
事情不会变得更容易。并购交易完成9年后，监管机构仍在争论如何看待Instagram，以及如何避免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如果确实是错误的话)。如果没有法律实体，没有“首席执行官”，也没有拥有多数选票的人，那么当两个具有“巨大市场影响力”的DAO（一种全新的人类组织协同方式）首次合并时，将会产生什么反应？这些法律条款又会意味着什么?
译者：杨志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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