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难投出下一个李子柒
在李子柒与其签约MCN公司微念的纠纷中，字节跳动成为了第一个退出的投资方。对微念来说，这或许只是资本撤离的一个开端，危机已然来临；而对李子柒而言，这或许也并不意味着赢下一局。
作者 | 胡描 编辑 | 罗丽娟
李子柒终于和资本撕破了脸，而字节跳动选择了站队。
多家媒体报道，由于李子柒和原签约公司杭州微念品牌管理有限公司（下简称：微念）存在纠纷，字节作为微念的股东，已于10月16日启动退出流程。对此，字节跳动相关负责人回应表示，消息属实。
据36氪消息，一位接近交易的人士透露，字节跳动当初投资微念，主要就是因为看好李子柒。如今李子柒和微念陷入分歧，字节跳动决定根据投资协议退出微念。
而从字节跳动投资微念，到启动退出流程，整个过程还没有超过3个月。
今年7月，字节投资微念的消息一度登上热搜，引发广泛关注。李子柒背后的流量密码，以及其个人IP塑造新消费品牌的强大凝聚力，使得这起投资被业界看好。
但事与愿违的是，自7月以来，李子柒的账号已断更3个月。在这期间，李子柒先是在社交平台透露正在咨询律师，而后晒出自己报警的照片，彼时业界就有很多猜测是其与微念发生了矛盾。
10月25日，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简称“子柒文化”)与微念新增立案信息，原告为子柒文化，被告为杭州微念。这则信息的公布，直接将双方的矛盾摆上了明面，且业界认为双方和解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图片截自天眼查
某MCN公司创始人肉肉告诉全天候科技：“李子柒与微念分家，对微念的伤害肯定更大，因为它就是一个与李子柒IP深度捆绑在一起的公司。一方面投资人那边会有变动，另一方面其他博主以后也会很慎重的考虑要不要跟它签约。”
没有李子柒的微念，不再符合字节跳动的预期，启动退出流程也在行业预料之中。曾经估值高达50亿元的微念，如今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尴尬。
而这或许还只是危机的开端，字节跳动的退出只是掀开了一道口子。
1
字节的入局和退出
一位MCN资深从业者告诉全天候科技，“在我们看来，微念有两大优势，第一个是李子柒IP，第二个是‘李子柒品牌’。”前者代表的是李子柒通过代表性的田园生活内容积累起来的流量，后者是其流量商业变现过程中，创立新消费品牌的影响力。
字节跳动选择投资微念，看重的也不外乎是这两者。
根据飞瓜数据，截至9月底，抖音博主粉丝量排行榜上，李子柒以5499.9万的粉丝量排名全站第七名。而在其他平台，李子柒新浪微博坐拥2763.2万粉丝，快手粉丝1030万，B站粉丝超792万，全球粉丝累计超1亿人。
在YouTube上，李子柒也以1410万的订阅量，刷新了由其创下的“YouTube中文频道最多订阅量”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央视新闻也曾评价李子柒：“没有一个字夸中国好，但她讲好了中国文化，讲好了中国故事。”
图片来自李子柒微博
事实上，以抖音、西瓜视频、今日头条等平台作为流量“集散地”的字节跳动，对“流量”的投资一直都很重视。
早在2018年时，今日头条就公布了“闪耀计划”，宣布投入两百亿流量扶持优质影视项目宣发和优质明星内容合作。在抖音上，众多娱乐明星入驻、直播，带来了流量的真正转化和黏性。
在MCN领域，除了微念，字节跳动还投资了泰洋川禾、中视鸣达以及风马牛传媒。
泰洋川禾的主营业务为艺人经纪，旗下艺人有Angelababy、周冬雨、陈赫等，还签有以papi酱为核心的一批短视频博主；而中视鸣达旗下最著名的艺人为2019年于抖音平台迅速蹿红的台湾歌手颜人中。
风马牛传媒是一家短视频MCN机构，旗下的KOL有渔人阿烽、渔弋兄弟和老四赶海等，多集中在赶海内容。据今年6月发布的《西瓜视频赶海数据报告》，在过去一年，赶海内容在西瓜视频的播放量超过40亿次，深受一线城市用户喜爱。
在这些投资中，字节跳动的意图在于“人”，也在于人背后的流量。而李子柒便是字节跳动流量投资版图中，一块十分重要的拼图。
并且，在流量之外，李子柒IP已经衍生出了新的消费品牌。
据上述MCN资深从业者介绍，大多MCN机构对旗下签约KOL的商业化路径，大致为两种：直播带货、接品牌广告。但微念并没有采取这种方式，而是通过李子柒出产的内容，孵化产品和品牌。
2018年8月，李子柒天猫旗舰店正式开业，据网络公开数据显示，上线3天就有五款产品创造了千万销售纪录。如今，其旗舰店粉丝量已经达到了642万。海豚智库发布的数据报道称，李子柒品牌2020年销售额达到16亿元，光是李子柒螺蛳粉一年就卖出了5个亿的销售额。
而新消费品牌也是今年字节跳动投资发力的重点领域。企查查数据显示，2021年至今，字节至少已投出包括柠季、Manner咖啡、懒熊火锅、飞榴科技等10个新消费类项目。
字节跳动投资微念，从许多方面来看都很有想象空间，但这笔投资成功与否的关键却在于“李子柒”。
“自有IP做起来之后，其实大家认的就是李子柒这个人，因为粉丝的情感是非常朴素的。”肉肉说。
而一旦李子柒与微念“分手”，后者所剩的流量价值和流量带来的商业变现，都将受到巨大的影响，对字节而言，这笔投资的意义便不复存在。
2
“李念”为何翻脸？
李子柒与微念的纠纷被外界获知，是在今年8月底。
彼时，李子柒账号已经停更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在8月29日这天，李子柒在社交平台上发声表示：“资本真的是好手段”、“被恶心到了”。第二天，其透露已经报警。而后从李子柒助理透露的信息来看，与李子柒发生矛盾的一方是“第三方合作公司”。
直到10月25日，李子柒公司起诉微念及其老板刘同明，才将此事彻底坐实。
据开菠萝财经报道，李子柒与微念两方积怨已久。一位考察过微念的投资人透露，微念出于风险考虑和商业利益，透露出让李子柒隐退的打算，“对于微念来说，李佳佳（李子柒本名）就像颗‘定时炸弹’。内部，公司与她逐渐互不信任，不确定对方团队何时会释放对公司不利的信息。外部，李子柒IP的内容影响力已经达到顶峰，微念总是被投资机构问道’李子柒不红了怎么办’类似的问题，不得不另做打算。”
而李子柒与微念的互不信任，被广泛认为是因为李子柒并没有微念的股份。
在李子柒与微念签约后，微念完成了数轮融资，背后站上了华映资本、辰海资本、新浪微博、芒果文创、众源资本等投资机构，据媒体报道，在字节跳动投资了微念之后，后者估值已高达50亿元。
但这些都没有落到李子柒头上——她在微念只有一个合伙人的职位，却没有实际的股份。
据天眼查显示，与李佳佳（系李子柒本名）有直接股权关系的只有两家公司，一家是由其100%持股的上海沉香里创意策划工作室，另一家则是和微念共同持股的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下简称“子柒文化“）。
子柒文化是李子柒IP内容输出的受益主体，且掌握了200多个李子柒相关商标，但在持股上，李子柒占有49%的股份，微念则为51%，李子柒为法定代表人，刘同明担任公司监事。而微念的法定代表人及实控人为刘同明，持有微念20.44%的股份。这意味着，子柒文化实际控制人也疑为微念创始人刘同明。
并且，企查查显示“子柒文化”的参保人数为0，而微念的参保人数为504，前者更像是一个空壳子。而李子柒接受央视采访时也曾表示，其内容制作团队仅有4人。
不仅如此，在微念的商业版图中的“李子柒品牌”，也由微念控制着。由李子柒品牌成立的螺蛳粉工厂“广西兴柳”，也是微念旗下公司，微念持股比例高达70%，与李子柒无任何股权关系。
而李子柒本人在这一块的收益，是一个约定好的分成比例。
在肉肉看来，这种分成的做法让她很难理解，“它就这一个顶流IP，还不跟她强绑定起来，很难说得过去。”肉肉说。
据了解，微念旗下还拥有林小宅、香喷喷的小烤鸡和卧蚕阿姨等KOL，但都与李子柒的影响力相差甚远。
而与李子柒同是头部网红的薇娅、李佳琦，在与相关公司的分成和股权收益上与李子柒的状况截然不同。
薇娅与其丈夫董海峰共同创立并控制着谦寻，可以分享谦寻所有资本收益，在财务分配方面具有充分的自主权。 李佳琦在美one虽然也没有股权，只是合伙人身份，但李佳琦目前关联16家公司，自己控制着其中13家公司，他团队的独立性更强，归属在自己与公司的合资公司下，在用人和管理上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李子柒与微念之间的“隐患”早已埋下，而双方在合作的许多年中，直到矛盾爆发前，也都没有一方去正视问题。
3
还能再造一个李子柒？
事实上，微念与 “李子柒”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
李子柒曾在微博自述中提及，还没遇上感兴趣、有意义的商业变现方式，便拒绝了各类广告代言，专心打磨内容，并且选择做品牌。
而微念也很尊重李子柒的想法。刘同明曾对投资人表示，会好好珍惜李子柒这个品牌，不让其被商业化消耗。
双方的合作模式一直是：李子柒专注于内容的生产，而微念负责营销和推广。
就像李子柒视频中所展现的田园生活一样，李子柒本人在很长的时间中，与商业的世界渐行渐远。粉丝们被李子柒吸引，或许也是她身上的那种脱离城市纷扰的氛围感。
而再打造一个“李子柒”也被认为是不太能够实现的事情。“因为她已经是头部了，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而且她变成这么大的IP之后，对流量的吸收能力会越来越大。”肉肉表示。
“即便目前有许多KOL也在做李子柒类似的视频，但李子柒已经成为这个领域的内容标签，所有后继者都无法绕过她。”上述MCN从业者告诉全天候科技。
在近期，李子柒罕见地接受了央视的专访，在镜头前她如此描绘了自己的理想生活：“就像我视频里拍的那样，自己有一个院子，里面想种什么种什么，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水果、蔬菜，四季都是花香。”
她还表达了接下来想做的三件事情：与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相关；更好地传播“非遗”的传统文化；更好地引导青少年，不希望青少年说自己想当网红，而是能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但或许李子柒与微念都没有想到，李子柒这一网红IP会成名得如此迅速，而李子柒品牌的商业化也走上了正规，微念也被许多投资机构捧上了风口。
在成名和利益的驱使下，李子柒终究不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与世无争。她的助理在微博中如此说到：“七姐这几年埋头做内容忽略了很多现实问题的东西，现在需要整理清楚。也相信都会好好整理清楚。都晓得老七高中都没毕业，现在也需要不断的学习，学习各种学问、手艺，是好事”。
面对央视的镜头，李子柒表示：“李子柒这三个字，我是挺想保护它的，甚至我是不想让它以后有太高的所谓的商业价值。”
而李子柒要保护“李子柒”，首先需要夺回这三个字，而能否夺回还很难界定。
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告诉全天候科技，“商标的归属跟股权纠纷一般没有直接关系，法律方面的分析需要更多具体的情况才能做，现在不太好下结论。”
不过对微念来说，无论官司进行得如何，它或许都将成为输家。
肉肉说：“一方面投资人那边会有变动，另一方面其他博主以后也会很慎重的考虑要不要跟它签约。”
全天候科技询问了微念的投资方华映资本，但截至发稿前，还未获得回复。
据开菠萝财经报道，有微念员工表示，现在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其透露，李子柒品牌的双11市场计划还在照做，但“估计双11之后就会有裁员动作”。
如今，字节跳动的退出只是掀开了一个口子，这场纠纷走向如何还未可知。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李子柒IP不可复制。这一次纠纷之后，不仅是合作方，粉丝也会用脚投票。只是“李子柒”还能否重回巅峰，只能交由时间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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