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上市前夜，宿华和程一笑最后的沉寂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芒daybreak”（ID:new-daybreak），作者 翟文婷，36氪经授权发布。
与大多数互联网治理结构不同，快手是一家双核驱动的公司。如果回到8年前，这是两个失意者联盟的故事。抛开头条系的对比参照，快手的两位创始人要把这家公司带向何处，是否可以延续现在的公司影响力，这是需要他们回答的问题。
今天快手正式IPO。据说暗盘交易，快手市值已经破千亿美金。又是一场资本狂欢。当所有目光聚焦在数字，或许我们更应该关注人。
7个月前，快手内网出现一篇檄文。
朱蓝天，一名快手老员工，曾是Android开发负责人，丽江休假结束回北京的航班上，敲下对公司的担忧、不满和不解。
他说，员工普遍不了解公司战略和战术，对公司做的事情存在大量疑虑，大家担心公司战略战术走得不好，但是连每年的战略战术是什么，都不知道。大量员工觉得快手各方面不如抖音，内部信息不通畅。
最重要的是，他尖锐地指出，公司存在暗中较劲的业务部门，派系林立。“难道宿华和一笑两个人之间在这一两年没有那么多较劲吗，还像17年以前那样的亲密吗？”
宿华和程一笑是快手的两位创始人。程一笑从0到1创建了快手GIF，两年后宿华加入担任CEO，将工具做成短视频社区，一度成为全国最大的短视频公司。
与大多数互联网治理结构不同，这是一家双核驱动的公司。按照快手最新的组织架构，俩人的分工是：
商业化负责人马宏彬、用户体验中心负责人徐欣、海外业务负责人仇广宇、协同规划办公室负责人杨远熙、财务负责人钟奕祺和研发负责人陈定佳向宿华汇报。
运营负责人严强和产品负责人王剑伟向程一笑汇报。
也就是说，宿华更偏向战略决策和公司管理；程一笑是快手的首席产品官，还在负责电商、游戏的新业务，战略投资收购也是他统管。
回到8年前，这是两个失意者的联盟，也是商业合力被放大的故事。公司上市前，他们的组合效应更多被内部人所感知。上市后，他们对公司的影响，会越来越被公开市场所注意。
如果抛开头条系的对比参照，快手的两位创始人要把这家公司带向何处，是否可以延续现在的公司影响力，他们的关系直接决定答案本身。
01 失意联盟
程一笑和三个朋友把快手GIF做成一款好用的工具，被苹果推荐，一年时间自然增长一千万用户。五源资本（原晨兴资本）的张斐就是在App store发现了这款产品，主动找上门投资的。
工具的问题是留存难，防御性差。程一笑的解决思路是，把工具做得更好用。他是中国最优秀的产品经理之一，人称“天通苑张小龙”。他过往的职场经历是，大连惠普、人人网和创新工场的点点网。
快手最难的时候，没人愿意投资，跟一下科技谈被收购，创始人韩坤没看上。一度陷入绝望。这些碰壁经历让程一笑的心态发生变化。他和投资人开始物色适合公司的CEO。
此时，宿华进入张斐的视线的时候，正处于茫然四顾，不知所以的阶段。他从清华博士退学去了Google中国，两年后自己创业，失败后进入百度做凤巢系统，再次离开创业，公司卖给阿里。开疆拓土的经历丰富，脚下却没有一座守护的城池。
还有一种声音是，当时卖掉公司，宿华基本财务自由，买了套别墅。他打算创业做游戏，还从捕鱼达人的老板陈昊芝那里拿到钱。
程一笑以前知道宿华，这是在他心中排进中国前十的程序员，外号“BigBug”。
宿华是技术大牛。2011年，跟Google老同事张栋合伙成立搜索服务提供商one box，360搜索最早用的就是他们搭建的技术架构。俩人用Browser Rank替代了Page Rank，懂行的人都知道，这在当时几乎是重构了搜索。
他在Google亲见人工智能、机器学习在互联网的成功应用，当时这是很超前的研究；在百度，又把这些技术、思想、数据驱动的方法应用到凤巢系统，相当于想法被成功验证。这两段经历让他深刻理解一件事，匹配的重要性。人和内容怎样建立连接，怎样更好地匹配。
这样的人第一次站在程一笑的面前，他的感受是，“创业经验肯定比我丰富，是一个学习的态度。”最重要的是，他们目标一致，要做短视频社区。
说服牛人中途上车，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后来是张斐出的方案。大比例股份让给宿华和团队，并请他担任CEO，统管公司，程一笑负责产品。
这个方案宿华没有理由拒绝。在给快手和头条做顾问期间，他也见识到内容+算法的魅力。
当然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被张斐一语道破：一个优秀的人如果在他很顺的时候，他是很难深入了解自己并做深度思考的。之前，宿华经历了很多不顺的事情，心态有很大的变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边界，也意识到他需要好的搭档和合伙人。
02 双核运转
2017年初，我曾采访过一次程一笑。那是他第一次对外接受媒体采访。聊到与宿华合作的那段心理，我们有这样一段对话：
问：我所了解的是，在当时合并的时候，你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程一笑：我没有觉得是很大的让步，因为对我来说是最后把事情做成（是最重要的）。
问：但是每个创业者都希望赋予公司一些什么，比如说，自己的想法或者价值观，你没有想过要完全主导这个事情吗？
程一笑：首先我和宿华的价值观是一致的，这是我们能合作在一起的出发点。对我来说，并没有改变整个公司的价值观。
在他们的合作关系中，宿华也很有分寸感。虽然进入公司他就是CEO，但直到2016年对外他才正式使用这个title。
对于负责拍板这事，宿华的解释是，“大家还是让着我一些，尊重我一些。遇到事情就一起讨论。”很长一段时间，工资都是他在发。他对CEO的定义是，E就是everything，只要没人做，就是CEO的事。
张斐说过一个细节。每次开会，他只给宿华一个人打电话，最后都是俩人一起来。“我就知道，他们没有二心。”他们三人开会，张斐说十句，宿华说三句，程一笑说一句。
宿华对快手的作用，张栋用了一个词，颠覆。快手从工具变为社区，宿华将算法技术改进，内容分发的结构从原来的热门排名和附近关注，变成了个性化推荐的方式。用户留存和时长立竿见影，仅仅一年时间用户数增长接近100倍。
快手用户数什么时候破亿的，宿华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达到两亿那天，他跟程一笑在公司马路对面一人吃了碗拉面庆祝了下。
他没有想要颠覆谁，也不曾想永远霸占用户，“不管你今天多大，所有产品都是有生命周期的。每天创业面临很多挑战，还没到真正庆祝的时刻”。
抖音的横空出世，让他们再也无法云淡风轻。2019年，俩人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联名发表内部信，痛陈快手已经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与用户的连接感知在变弱。被贴上慢公司的标签，他们寝食难安，自我反思。
程一笑曾说，最困惑的事情还是管理。他和宿华之前都没有管过这么多人的职业经历。快手曾引进不少CXO，但成功经验不多。空降高管难出成绩，这也是朱蓝天在内网开炮的一点。
那篇帖子发出来当天，宿华默默地点了个赞。端午节前跟程一笑俩人开了个小会，然后跟决策委和文化团队也做了沟通。几天后的内部茶话会上，他毫不避讳地谈到此事，没有觉得公司存在“东厂”、“西厂”，开玩笑，难道谁把谁杀了我不知道。
程一笑在内网的回复也很诚恳，反思自己在坦诚这件事上做得不够。他说，之前是增长掩盖了问题，增长也解决不了一切问题。
至少在用户规模层面，快手已经不再快增长轨道。上市后，将如何应对公开市场的情绪波动，快手又会讲怎样的故事。新的一局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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