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浪科技”(ID:techsina),编译:匀琳,36氪经授权发布。
2020年,全球大流行、公司内部的反种族歧视抗议、选举的两极分化以及各州和联邦政府对反垄断和隐私的调查带来的持续威胁等等,让Facebook深陷混乱之中。
从5月到8月之间,媒体获取了Facebook会议和小组的16份录音和数十个内部帖子与截图。录音包括该公司的每周问答,“FYI Live”会议等等。从扎克伯格的每周回答到雪莉·桑德伯格与实习生召开的年度问答会议,这些录音记录下一家试图将想法围绕在自身周围的公司。
扎克伯格在7月31日的问答会上承认,内部批评、公司史上最大规模的广告主抗议以及全球选举官员的威胁等等,让Facebook以受损的品牌形象结束了多难的2020年夏季。
他说:“上半年结束之际,我们的品牌比危机之初面临更大困难。”
拥有数万员工和超过30亿用户的扎克伯格,如今发现自己正受到四面八方的压力。在公司内部,他的每周问答会经常充斥着愤怒和不满情绪。整个夏天,扎克伯格不断面临着人们对公司与特朗普总统友好关系的质问;对保守派政策主管乔尔·卡普兰影响力的质问;以及平台上白人至上主义组织兴起的质问。
谷歌在一系列泄密事件后,于2019年终止了每周的员工大会。但在Facebook,员工大会仍在继续。
今年年初,死于警察之手的乔治·弗洛伊德、布雷娜·泰勒以及其他死于警察之手的黑人,再加上6月份再次席卷全国的“黑人命也是命”运动,触动了Facebook的员工,他们开始质疑自己的工作究竟有没有加剧种族不平等。在扎克伯格决定不删除特朗普总统的争议帖之后,公司员工发起了Facebook历史上的首次虚拟罢工。
对参与其中的员工而言,这次罢工标志着公众对Facebook权力与责任的质疑。尽管Facebook的最愤怒员工的评论偶尔会登上媒体,但内部提出的问题却是一片混乱:有批评公司内容政策和执行方式的,有对不断壮大的竞争对手的担忧,还有一堆和公司采取远程工作模式以及这种工作方式会如何影响员工职业生涯有关的问题。
即便如此,其他员工面对数月的冲突,提问说,他们是否可以逃离大流行,逃离这一切。
我们可以建立一个与世隔绝的Facebook之城吗?在7月31日的问答会之前,一名员工提问说。比如,买下一座小岛,大家都搬到那个岛上工作?
扎克伯格大声地朗读了这个问题,然后轻轻地笑了。
“我的天,从长期来看,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好,”他回答说,“我相信,与社会其他人保持接触是一件好事。”
2020年,把Facebook搅得翻天覆地的帖子始于Twitter。
事情发生在5月29日。随着针对乔治·弗洛伊德之死的抗议在明尼阿波利斯快速蔓延,特朗普总统在Twitter上发布了那条臭名昭著的内容,其中写道:“……敢抢劫就敢开枪……”这条推文也被发布到总统的Facebook页面上。
经过一整天激烈的内部辩论,扎克伯格做出最后的决定:把帖子留下,并在公开声明中辩称,公民有权利知道他们的国家是否计划对他们采取军事行动。特朗普总统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决定。
但是对于那些相信Facebook的民主化潜力以及让世界“更开放更互联”之使命的员工而言,此举简直是莫大的背叛。老实说,如果这样的内容继续留在我们的平台上,我实在难以相信领导层口中所说的对黑人的支持是发自内心的,一名员工在内部论坛上写道。
2020年5月26日,明尼阿波利斯抗议人士走上街头,抗议乔治·弗洛伊德之死。
那周周五,扎克伯格向员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还告诉大家,他自己也反感总统的言论。但是,作为Facebook的首席执行官,他在执行公司的政策之时,需要保持中立。而且,Facebook也似乎没有纵容总统的一切行为——三周后,Facebook迅速删除了80个使用了纳粹图像的特朗普竞选广告。只是,在当时,一些Facebook员工直接将扎克伯格的决策视为一种失败。
“我们希望提供一种对我们的社区有益的产品,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与民权相矛盾,”他说。
但不论该公司自己怎么想,Facebook在执行政策时的教条主义让部分员工感到不满。6月1日,数百名远程工作的员工发起了一场虚拟罢工运动,也是Facebook成立16年来最引人注意的一次集体行动。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员工质疑保守派高管对公司政策制定和执行的影响。一系列媒体报道引起了人们对该公司全球公共政策副总裁乔尔·卡普兰的注意。卡普兰曾是乔治·W·布什的政策顾问及办公室副主任。在这些媒体报道中,卡普兰似乎被妖魔化,总是干预和阻止Facebook采取看似不利于保守派的行动。
马克·扎克伯格(左)与乔尔·卡普兰(右)
6月18日,Facebook的员工问扎克伯格,他们是否可以直接跟卡普兰对话:很多人觉得,卡普兰对我们的决策有太多影响。我们是否可以让他来参与问答环节,以了解他的职责、影响力和价值观?
扎克伯格说,公司会努力提供有关其政策团队运作的更多信息。但他也反驳了认为卡普兰对公司有不当影响的看法,称公司的政策管理主管莫妮卡·比克特在政策制定过程中起到了更重要的作用。也有人认为因为他的党派关系,卡普兰不称职,但扎克伯格对此十分反感。
围绕卡普兰的争议突出了Facebook内部日渐增长且看似棘手的鸿沟——日益激进的员工价值观与广大普通用户价值观之间的鸿沟。
“我想让人们知道,我们面对的大多数负面情绪其实大多数来自更倾向于保守的人士,他们十分在意审查,”在夏末的会议上,扎克伯格将这样回答员工。
显然,同时讨好自由派员工和保守派用户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就在公司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特朗普的“敢抢劫就敢开枪”的帖子又来火上浇油。在6月份接近尾声的时候,民权组织联盟宣布将从7月1日开始号召广告主抵制Facebook。可口可乐、联合利华、Verizon和好时都加入了其中。
但是,尽管Facebook也与组织者召开虚拟会议,听取他们的顾虑,但该公司高管并没有面临什么财务上压力。数据显示,Facebook可以承受攻击,赢得争论。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抵制是否会造成更大的代价。
当社区用户群超过30亿人时,对服务社区而言,什么才是“正确的事”呢?多年来,活动家、议员、学者和记者一直在向Facebook施压,要求后者为其对公共事务的巨大影响力承担更多责任。在不恰当的时机下,Facebook想要承担起责任所面临的一大挑战是:一份为期两年、针对Facebook在民权这件事上的影响力的审计报告。报告发布之际,正值广告主抵制加速之时。
7月7日,也就是审计报告发布的前一天,Facebook举行了一次全员大会,讨论审计人员的调查结果并回答员工的问题。然而,扎克伯格和桑德伯格都没有出面。相反,这次回答问题的是负责Facebook政策团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莫妮卡·朵森威尔。
“虽然今天的审计报告并非针对当前的情况,但它确实有助于为一些独特的工作制定路线图,解决大多数问题,”朵森威尔在开场白中说。她还说,审计报告对Facebook重新审视自己的政策十分有帮助,但她同时也承认Facebook和审计人员最终还是陷入了僵局。
“在很多方面,他们并不认同我们的政策执行决策,比如选民压制和煽动暴力等,”朵森威尔说,“他们对这些问题的看法也不会轻易改变。”
经过半小时的讨论,一些员工开始变得不耐烦。一名员工发帖说,他们一直在为之前的行为做辩解,而不是真正在讨论报告的结果以及为了克服问题我们能做些什么改变。
Facebook的战略计划主管阿什利·芬奇则表示,审计报告本身涵盖了Facebook已经采取的许多行动,希望员工可以仔细阅读并相应地行动起来。
她说:“请大家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认真读一下这份审计报告……让我们弄清楚审计人员的要求和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让我们把这些建议融入到我们的未来计划中去……只要这些建议与我们试图做的事情在战略上相契合。”
同一天,在与实习生的问答环节中,桑德伯格指出,Facebook一直以来为慈善事业筹集了数十亿美元;对全球的活动人士来说,Facebook也是一个重要的工具。
“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些运动而争功邀赏,”她说,“我们从来没有。但是,在Me Too运动中勇敢发声的女性们、在‘黑人命个也是命’运动中勇敢发声的人们,组织女性游行的勇敢人士们——他们需要这个工具。一切正在发生的都有其理由,而这些以前未曾发生过。”
但是,她还告诉实习生,招聘是她最重要的工作。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是重要的一天,”她说,“我们遭到广告主的抵制。我们召开了非常重要的民权会议。我们会在明天发布民权审计报告。又一个季度即将结束。很多事情正在发生——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找到合适的人与公司一起成长。”
但员工似乎对这样的逻辑并不买账。审计报告提出了一个问题:和经常使用该平台威胁抗议人士和破坏选举合法性信心的特朗普相比,Facebook能否在美国更快地推进民权?高管们也经常被员工问及,扎克伯格与总统之间的关系。
在7月16日的问答环节中,扎克伯格试图在开场白中平息这些批评。
“我觉得,我应该是这个国家里最直言不讳的首席执行官了,我在很多事情上跟总统的意见相左,”他说,“不管是移民政策——我觉得这个政策不仅不公平,也不利于我们国家的未来发展。在气候变化上,我认为退出《巴黎协定》之类的举动对世界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挫折。而对于他的分裂性和煽动性言论,我也认为十分令人反感。”
对于大选,扎克伯格提醒说,随着竞选活动的推进,人们对公司的批评可能会变得更糟。
“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全力以赴,”他说,“接下来的几个月将非常紧张,因为选举即将到来。”
抵制和竞选活动还在继续。但随着8月份的带来,Facebook又在忙着应付另一场新的考验:即将于7月29日举行的反垄断听证会。
在7月23日的问答环节,扎克伯格用令人放心的口吻告诉员工,提醒他们,自己之前也在国会前作证过,应对这样的场面,他有信心。他说,Facebook的竞争对手面临着更显著的反垄断问题。他还预测,国会大概会关注其他问题,尤其是内容审查相关的问题以及公司是否偏向保守派等等。
扎克伯格在众议院司法小组委员会前作证。
第二天,Facebook发布季度财报,财报结果令人称奇。在疫情和居家隔离令的帮助下,Facebook的产品使用率大涨14%至31.4亿人次。广告收入同比增长11%至186.9亿美元。广告主的抵制丝毫没有影响到Facebook的业务。
等到8月份,数据表明,Reels可能是Facebook向前进的一种方式。这些短视频存在于Instagram之内,旨在抑制TikTok的发展势头。在每周的问答环节,员工经常问扎克伯格,他对TikTok的发展趋势,有何对策。
扎克伯格从一开始就在密切关注TikTok。6月份,他告诉员工说,早期,TikTok很难留住用户。但几个月后,它的用户留存率提高迅速。等到今年夏天,TikTok对Facebook的影响越来越明显。
Facebook的数据科学家在报告中提到,TikTok在印度不能使用之后,该公司产品在该国家的使用率大幅上升。Instagram的日活跃用于增加了9%。扎克伯格虽然明确地跟员工说,自己不希望看到TikTok被禁用。然而,Facebook的数据也实实在在地说明一个事实:禁用TikTok有利于Facebook的短期业务。紧接着,Facebook上的视频直播达到100亿个。再接下来,就是新功能的发布。同时,员工们还在测试另一个新产品Neighborhoods——与竞争对手的社交网络Nextdoor十分相似。
8月份对Facebook而言,依旧不太平。8月23日,威斯康星州基诺沙发生的警察枪击事件再次让Facebook陷入混乱。事件发生后,抗议活动席卷了基诺沙。一名17岁的青年被指控向三名抗议者开枪,造成两人死亡。在此之前的那个下午,Facebook上有一个3000人的小组自称是“基诺沙守护者”,他们在Facebook上发起活动,鼓励大家武装起来应对抗议活动。
Facebook称,涉嫌开枪谋杀的青年并未关注该小组页面,也没有收到该活动的要求。但有报道指出,Facebook的内容审查人员拒绝了用户对活动的投诉。作为回应,扎克伯格公开了那周的部分问答环节内容。他说,未能及时删除该活动是公司外包的内容审核团队的一次“操作失误”。
扎克伯格在Facebook上分享的视频截图
当Facebook更加侧重私人消息和小组时,学者和记者们曾多次提醒把更多对话转向私人在线空间的危险性。一名从事小组功能的工程师称,他们发现,小组的推荐算法是平台上最可怕的功能,是“数据胜于理论”的最黑暗证明。
Facebook对公共生活的影响已经引起各种担忧。基诺沙枪击事件后,这些担忧全都汇聚成同一种恐惧。种种的问题——内容审核质量、内容政策的不断变化、渴望保持中立但实则为数据左右的世界观等等——都最终取决于一个人的判断:扎克伯格。
对于一些员工而言,这个夏天的一系列事件让他们选择辞职。其他人则加倍努力地去应对当下最紧要的任务:防止选举干预,拔除危险的组织或单纯地改善下半年的产品指标。
大多数Facebook员工对自己所在的公司没有特别的想法。他们看到好的一面,也看到坏的一面;看到可靠的一面,也看到可怕的一面。员工们希望扎克伯格更加果决,政治倾向更激进,而Facebook的用户们则恰恰相反。结果就是,似乎所有人都很失望。
7月末,有员工问扎克伯格,他对2020年大选准备得如何了?他回答说,自己很担心。“非常有可能,很多人会走上街头,最后演变成暴力。”
扎克伯格预言的暴力,比他预期的来得更早。八月还未过去,暴力事件已经发生。然而,尽管公共形象受损, Facebook似乎仍旧屹立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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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址: 「中间派」扎克伯格:远离硅谷,靠近特朗普? http://m.xishuta.com/newsview3227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