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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Lianzi
来源:硅星人(ID:guixingren123)
很多人想过离开硅谷,但有些人真的这么做了。
如果可以远程工作的话,66%的人选择了“考虑离开硅谷”。
在一份匿名社区Blind发布的、由4400名硅谷科技公司工作人员参与的调查问卷里,出现了这样让人讶异的结论。
这份问卷里,18%的工程师选择离开硅谷,仍留在加州;36%的工程师选择他们想要离开加州,但留在美国;16%的人在这场问卷中填写表示,他们未来可能考虑离开美国。
和中国的北漂、沪漂一样,硅谷也满是想要逃离这个压力大、居不易的城市圈的年轻人。之前,漂在硅谷的人们只能一边抱怨、一边忍耐,但新冠疫情的出现,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机会:
居家令不断延长,远程工作模式随之无限开启,人们突然从固定的办公室里被解放了,获得了空间上的巨大自由——只要带上电脑,去到哪里都可以。
于是,一场又一场有计划的逃离发生了。人们逃离城市、逃离公寓、逃离堵车和排队,逃离喧嚣和嘈杂,逃离为了工作不得不忍受的拥挤,去过上离自己理想更近一步的生活。
这些逃离很“昂贵”,因为它是一场大瘟疫的衍生品,但也很“便宜”,因为逃离的人们,用不着付出任何的代价,就可以重启自己的生活。
1
离开
“看来旧金山真的人都走光了。”张珊珊夸张地感叹道。
她在旧金山租一套两居室住,上个月刚刚和租房办公室谈完续租合同,把房租砍了15%,正高兴呢,没想到,这个月新搬来的邻居,租金还要再低10%。“亏大了。”她说。
今年3月,新冠疫情在美国爆发,很多城市开始推行居家隔离令,硅谷许多科技公司开始宣布:在2021年年中之前,都不必去办公室办公。甚至一些公司还表示员工以后可以永久居家办公。
瞬间,人们开始盘算着离开。 搬家卡车一辆接一辆开进了旧金山,把蜗居的人们载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有一段时间,高速上几乎只有搬家卡车在通行。
旧金山和一年前相比,冷清了很多。许多出租公寓将“招租”告示放在了公寓楼口,或者挂在大楼上,甚至直接打广告说,签一年合约,直接免掉第一个月的房租。
“小区楼里的灯光都少了很多。”张珊珊告诉硅星人。在她所在的小区,准备搬离旧金山的人们在Facebook群组里接连发布着搬家甩卖的广告,廉价变卖曾经高价买来的家具。小区物业的邮件群组也被每天更新的各种转租邮件充斥着。越来越多的小年轻开始打包家具,搬进Uhual的小卡车。
变化更显著的是曾经无比繁忙的金融区和商业区。
随着过去10年科技互联网持续的高速发展,旧金山的SOMA和FiDi地区,已经成为大大小小科技公司聚集的宝地——大名鼎鼎的Twitter、Uber、Airbnb、Square、Pinterest等等都挤在这里,而Google、Facebook、LinkedIn等大公司则在不远处,用更摩登的玻璃大楼和海景吸引员工。
更不用说,每栋不起眼的楼里可能都藏着一个刚刚结束天价融资的独角兽公司,接踵而来的IPO更是让这里成了年轻人暴富比例最高的地方。
可现在,因为居家令和远程工作要求,这些地方都成了空城。
“现在走去金融区(Financial District),大街上人特别少,有种空荡的感觉。” 张珊珊说。
原来需要等几分钟才能过去、甚至行人太多一个绿灯都走不完的十字街口,现在大半天才有一个遛狗的人慢吞吞地经过;原先早上7点就被停得满满当当的街边车位,现在空空的没有车子光顾。
SoMa区的街上,也是如此。一些被疫情冲击严重的小店铺、酒吧和餐厅等一直没有开门,紧闭的大门都喷满了涂鸦;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家具店决定闭店,挂上了大大的 Closing Sale 的喷绘海报;隔壁一家健身房迟迟没有等来政府营业的许可,招牌里的字都被大风吹歪了,一直没有被扶正。
不远处曾经被认为是硅谷“活历史”的咖啡厅Creamery也已经宣告彻底停业。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了旧金山。”张珊珊说。
2
终于,旧金山松绑了
“我终于解放了。”李亮(化名)是离开者中的一员,大概在一个月前,他开心地和硅星人通报自己离开旧金山的“好消息”。
疫情前,他和室友一起租住在旧金山市中心一套看起来不错的两居室内,租金要5100美金。这个价格在硅谷一些城市,可以负担一套不错的四居室。但在寸土寸金的旧金山,没门儿。
但李亮其实早就是“有房一族”:他早几年就在在旧金山的海湾对岸——纽瓦克,购买了一栋带院子的独栋大房子。
一年多前跳槽到旧金山新公司后,他最初的确尝试过每天从东湾到旧金山通勤。为了避开地铁上高峰时段的人流,他都是选择乘坐7点过后的晚班地铁回家,但回到家也没什么精神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每天要花上两个多小时在路上,简直让人崩溃。” 李亮说。最终,尝试了一个月后,他选择出租自己在东湾的大房子,去城里租房住,来解决通勤的问题。
“如果想要买一套和东湾一样的独栋房,在旧金山至少需要好几倍的价格。”他告诉硅星人。
在硅谷, 除了少部分愿意付溢价的高薪工程师外,不少在旧金山工作的精英们都不得不住在旧金山市之外,每天乘坐地铁跨越海湾,或是从南到北被堵在贯穿硅谷的101高速上。
“我们公司一半以上的员工都住在南湾,靠坐Caltrain或者开车通勤。”李亮告诉硅星人,自己一位住在南圣何塞的同事,每天往返需要开车接近4个小时。
“最痛苦的其实是冬天。天黑以后堵车一个小时到家,耐心全无。”同样在旧金山工作、家住在Palo Alto的工程师刘严(化名)和硅星人抱怨。
之所以在Palo Alto购置房产,是因为孩子要在这里上学。Palo Alto顶级学区房和旧金山独角兽公司的高薪高期权,刘严都不想放弃,唯独陪孩子的时间被压缩了 。
但疫情一来,李亮们和刘严们都得到了极大的解脱。因为远程工作,他们不再需要被困在旧金山,或者一天花费几个小时和堵车较劲。
当公司宣布今年内都会居家办公后,李亮立马结束旧金山市内租房的日子,搬回到了自己东湾宽敞的独栋三居室享受生活。
没有了室友的打扰,不用再忍受旧金山城市街道的异味,李亮心情也变得愉悦不少。
“天气好的晚上,结束工作,也会在自家的院子里吃一顿户外晚饭。吃完饭,还能随意出门遛一遛弯。”李亮说。这种惬意的生活都是他在旧金山5100美金一个月的公寓里很久没有享受过的。
现在,这套包含500平米院子的独栋,李亮每个月还贷金额才3000美金。而根据网站Zumper显示,旧金山城区内,一居室去年同期租金均价就高达3562美金 。
李亮告诉硅星人周围很多同事都已经选择搬出旧金山市区。搬出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住房花销大幅减少,居住环境还上升一个台阶,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对于刘严来说,日子同样轻松了不少:“每天可以多睡一个小时觉,晚上还可以多陪孩子一小时。”
他们找到了自己适应的节奏,过上了自己曾经无数次计划、但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生活。重要的是,他们的事业并没有遭到任何影响。
住房降级曾经是每一个被工作捆绑在旧金山的年轻人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但当新冠疫情到来,人们被提前解开“封印”、搬出拥挤的城市,旧金山的租房市场也出现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低迷。
Zumper美国年度租金价格研究显示,旧金山一居室的租金相较于上一个月下跌了11.8%,相较去年同期下降20%。
在生活网站Craigslist上,不少租金业主都打出了签约一年第一月免费的促销广告。甚至一则9月17日的新招租广告,用签约一年送两个月的折扣力度来吸引租客。
对于还在旧金山的人来说,这也是好事儿。
一些曾经被旧金山高租金赶跑的人,终于可以回来了;对于像张珊珊那样并不愿意离开的人来说,房租下降,也更开心。
“城里人少了,我反而觉得住的更舒适了,这座城市也变得可爱了不少。” 张珊珊说。
虽然看起来不再像过去那么热闹,但现在旧金山反而“宜居”了不少——公寓价格下来了,省了不少租金;公园人变少了,更加闲适了;开车不再堵车,街趴也不难找了;餐馆陆陆续续都开了户外座位,放着音乐,也不需要排队了。
趁着现在人少,张珊珊还打卡了不少曾经总觉得挤而不愿意去的知名景点,照片上干干净净的,几乎不会有别的游客乱入的背影。
“我曾经计划退休就来海边海景房长期住一住。没想到现在年纪轻轻就把这计划提前实现了。”一位搬进旧金山海边公寓的朋友半开玩笑说。
3
向往的生活
相对比李亮只是逃离旧金山市,更多的硅谷人正在更大胆地趁着新冠疫情,彻底逃离整个硅谷 。
当科技公司鼓励大家长期在家办公后,不少硅谷家庭纷纷盘算着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的逃离硅谷计划。他们利用这个有点丧又有点难得的机会,来到了心中的世外桃源。
旧金山低迷的租房现状并没有延续到三个小时车程外的太浩湖、和一个小时车程外的度假城市Santa Cruz。作为硅谷人的后花园,因为太多人到来,它们意外迎来了租房价格飙升。
“我愿意比平时多出一点钱,还是租不到房。”正在太浩湖寻找短租的工程师李凡(化名)告诉硅星人。目前他在短租网站Airbnb、Vrbo上都搜遍了,想要租那种带湖景的一居室,但很难找到合适的,哪怕是租金价格已经接近硅谷南湾。
疫情期间,太浩湖几乎每一天都超乎意料的迎来了类似小长假期间一般的人流量高峰。
“工作日下午5点,下到水边一看,有点像下饺子。”一位在疫情之后搬去太浩湖工作的工程师这样形容。
硅星人尝试联络了包括南太浩湖、太浩城、Truckee等太浩湖景区周边城市的公寓和短租管理公司,几乎都获得同样的答复——两个月内没有短租房。
“从疫情爆发后一个月到现在,每天都有很多硅谷的人打电话,想要搬来太浩湖 ‘Getaway’。”短租中介公司负责人告诉硅星人,他所管理的日租公寓,在Airbnb上甚至比之前提了价。人们预定房间的时间也从一个周末,延长到普遍超过一周,甚至一个月以上。
“硅谷人都在 Work From Tahoe。”他在电话里笑着说。
除了太浩湖外,一些人开始考虑“海景办公”。
Santa Cruz的海景公寓Oceanview Apartments的工作人员也告诉硅星人,疫情期间,很多旧金山工作的年轻人选择退租搬来Santa Cruz 。
“目前,所有房间都已经出租,且等待名单上已经有几十人在排队了。”他对于疫情带来的租客上涨幅度感到有点意外。
4
离开,被治愈
都决定离开了,为什么不干脆走远一点呢?
相对比只是离开硅谷,一些人甚至在做着更大胆的离开加州的筹划。他们想要彻彻底底地过上自己想要过的那种生活,更洒脱,更恣意。
24岁的中国程序员Shanna和男朋友在短暂讨论两周后,一致选择借助新冠疫情带来的无限期远程工作机会,离开硅谷,前往夏威夷。
当时,他们在硅谷中半岛地区的房子租期已满,面临退租还是续租的抉择。逃离计划中本来有三个可选的目的地:硅谷附近的Santa Cruz、加州内部的San Diego 以及远在离岛的夏威夷中。“我们就向往下班就能在海边散步的生活。”Shanna说。
他们最后决定要离开就离开得彻底一点,借助新冠疫情远离办公室的机会,彻底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做了决定后,他们扔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将其他大件放到了租用了一年的个人仓库中,最后只带了两个30寸旅行箱,便离开了生活了1年多的硅谷,踏上了夏威夷的旅程。
这个决定有些任性,但放在现在,虽然大胆了些,但却是零成本的。
促使他们选择夏威夷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夏威夷远低于加州的房租。
通过在Zillow上联系房源,Shanna和男朋友住上了夏威夷一间大约80平的一居室,租金只要2200美金。此前,他们在硅谷中半岛的50平米一居室,房租就已经接近3000美金。
对现在的Shanna来说,她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工作和生活的完美平衡。
由于时差的原因,夏威夷时间比硅谷晚三个小时。为此,他们每天不得不早上6点起来,来和硅谷同事们同步配合工作。
“但下午3点(硅谷下午6点)就下班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下班后有大把时间可以去海边逛,也可以去买好吃的,看看喜欢的书。”Shanna兴奋地说。
“感觉就呆在海边、躺着什么都不做,也很放松。“她说。
更重要的是,这种平衡让她感觉被“治愈”。
在硅谷工作,Shanna的个人状态并不太好:因为疫情的原因,工作日和周末分不清,周末也觉得特别没意思;湾区租的房子尺寸不大,总觉得憋屈和拘束;就连激素水平也因为心情原因出现波动,痛经到了需要吃药的地步。虽然公司有心理咨询服务,但治标不治本。
到夏威夷生活后,她从根本上感到了放松和彻底被治愈。
Shanna的个人社交页面,满眼湛蓝——不是下班在海边踏浪、在和海龟一起潜水,就是在自学冲浪,甚至还完成了一次浪漫的情侣海岛骑行。
“他们活成了我羡慕的样子。”知道Shanna故事的朋友都说。
在Shanna和男朋友一起志愿开设的讨论夏威夷工作的Telegram群里,已经有60多个对离开硅谷有兴趣的家庭加入。
受到他们鼓励,大约有30个家庭陆续搬到了夏威夷。除了华人外,也有很多美国工程师加入其中。
除了夏威夷,Shanna男朋友的一些本土同事们也搬去了波士顿和纽约。
“我们公司文化对工程师非常友好。所以只要和公司直接交代自己远程工作的计划就可以。”Shanna说。她建议每一个打算跨州工作的人,都可以去咨询下自己的会计师和公司HR。
除了Shanna所在的公司,硅谷非常多科技公司都明确表明了立场,疫情期间可以选择不在硅谷、甚至加州本地工作。包括Twitter、Square在内的公司,也公开表态,就算是疫情结束后,员工还是可以选择远程工作。
或许这就是糟糕的疫情的B面:很多人的人生因此有了“零成本”重启的机会;留下的,和离开的,都因此过得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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