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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ity的前世今生：一个投资人的自述

晰数塔互联网快讯
2020-09-21 09:01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iFeng科技”（ID:ifeng_tech），作者杨镭，编辑于浩。36氪经授权发布。

就在2020年9月19日，整个游戏界及实时3D软件界轰动了！

世界级实时3D软件公司 Unity以其行业首创独特的IPO 方式(也称为“荷兰法拍卖, Dutch Auction”)成功登陆纽交所。上市首日收盘价为每股68.35美金，市值达180亿美金，新的一家世界级领先的企业级服务软件超级独角兽公司诞生！

对所有游戏界业内的人来说，Unity一直就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这家位于硅谷旧金山的公司以其独特的软件支撑着全世界，几千万款手机游戏以及上百万的游戏开发者。由Unity提供技术支持开发出来的游戏在中国乃至全球市场家喻户晓。

截至2020年6月30日，Unity实时3D平台在全球190多个国家和地区拥有150万活跃创作者，20亿月度活跃用户使用Unity平台开发应用程序。2019年全球收入前100的游戏工作室，其中有93个游戏工作室都是Unity的客户。2019年全球前1000的移动游戏（苹果和安卓市场）中有53%都是采用Unity平台开发制作,中国市场中76%的新移动游戏都由Unity开发。

此外，Unity多年来一直在为VR/AR开发者们提供技术支持：2019年60%的VR内容都是基于Unity引擎开发的，而AR方面，则有90%的HoloLens内容是基于Unity引擎开发。Unity为50%的新手游提供了支持，其广告触达能力非常广泛。

在过去两年中，Unity就在数字孪生、工业互联网、汽车、运输、建筑、VR/AR、数字城市等领域研发方面投入了4.5亿美元，并通过收购Applier、deltaDNA、Finger Food、Multiplay和Vivox等工具型公司为其带来了更大的功能，并进一步实现了成为满足所有创造者需求的一站式集成平台的目标。

Unity在全球范围拥有顶级客户群及合作伙伴，包括：谷歌、微软、Facebook、亚马逊、宝马、本田、沃尔沃、戴姆勒、现代起亚、雷克萨斯、迪士尼、三星、华为、小米、腾讯，阿里，网易，头条等。

Unity是由David Helgason、Nicholas Francis、Joachim Ante三位年轻人2004年在丹麦的哥本哈根城里的一座昏暗的地下室起家的。在当时那个时候，三个年轻人充满了对游戏行业的憧憬和热爱但却又看到了游戏行业开发的困难，特别是游戏开发引擎长期被一些巨无霸的公司所垄断而动不动就是要以几十万美元甚至更贵价格去购买来使用，这使得世界上无数个游戏爱好及开发者被挡在了门外。

于是三个年轻人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让游戏开发引擎的大众化”(Democratizing The Game Engine)，既要使全世界的游戏开发者和热爱者都能够使用上的一款可以负担的起又很好上手使用的游戏开发引擎，就这样，抱着伟大愿景的三个年轻人就此启航了！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拦在他们面前的第一座大山就是在当时行业里存在着无数个不同型号和厂家的终端和不同的操作系统。每一套游戏开发完成之后都要花费巨大的时间把它平移到另外一套系统中，其中存在着大量的二次开发工作。

于是他们第一个使命就是要开发出一款能够一个按键就可以使开发好的游戏在所有平台上运营的软件。抱着这种思想他们开发了行业里第一个能够在这方面实施的游戏引擎，也因此打破了游戏行业中各自为战独立依靠自己的硬件及软件环境开发自己独有的游戏引擎的格局。

但很快的他们又发现另一个挑战，当时市场上所有游戏引擎都需要在强大的服务器上运行需要强大的CPU 功能和海量的存储，在一个人电脑及手机大潮即将到来的时代，必须有一款能够在更“轻”的计算机系统下运行的游戏引擎软件。Unity的使命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每一次科技与社会的大变革必定会产生新的颠覆性的公司，这一点已经多次被事实证明。于是Unity就真正走上了向市场上向其他游戏引擎的挑战之路。

伟大的科技公司的出现与成长都有着与行业不可分割的巨大内在关联与共性。如果把眼光转到欧洲大陆的另一个国家，英国，2004年对另外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科技公司的发展也正好进入一个其命运的关键时刻。这个公司的名字叫ARM,一家在今天占领了全球几乎90%以上手机及边缘终端市场的计算机芯片科技公司。

如果翻开ARM发展的历史，2004年恰巧正式其正式进入手机市场的元年。也就是这么一跳从此奠定了后来的ARM今天在手机市场中的霸主地位。而同一年Unity在游戏软件行业的突起几乎有着行业里ARM的地位的影子：

两家公司都是主攻手机及终端市场；都是有着对全平台兼容性的功能；都是有着对计算机芯片存储最小的要求的计算功能要求；甚至都是有着使他们产品能让“千家万户”业内人士使用的平民化的使命。

这些也都为他们今天的成功奠定了战略方向和基础，事实上这也是后来的投资人看中他们的地方之一。

再回到哥本哈根城里那间昏暗的地下室，三位创始人中的一位的父亲为了支持孩子的创业愿望写出了第一张支票。公司随后的发展也一番不可收拾，到了2005年Unity在当年的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上作为Mac端的扩展工具发布，并且拿下当年大会的苹果最佳Mac OS系统的画面设计奖项。

欧洲大陆已经挡不住这三位年轻人想成为世界级科技公司的梦想，于是他们把眼光转向了世界的科技和风险投资的圣地旧金山硅谷。他们首先接触到了在硅谷被誉为风险投资界第一块品牌的红杉资本。

对他们颇有兴趣的红杉资本在和创始人交谈之后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如果你们想接受我们的投资，你们必须把总部搬到硅谷来。” 这其实正中三位创始人的下怀，能去到梦寐以求的硅谷发展并得到这样著名的投资人的投资使他们的信心大增，这也当然为今后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于是红杉资本就写出了投给Unity的第一张支票，成为了他们A轮投资人的领投方。而红杉资本的著名合伙Roelof Botha 拉成为了他们第一位董事会成员。说到Roelof也是一位在硅谷和风险投资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

他曾经是著名的美国硅谷PayPal “创业黑帮党”成员之一，当年曾和埃隆马斯克并肩作战是当时的CFO，后来加入美国红杉资本转战风投行业之后除了多年保持在全球投资金牌榜上的名声更是作为新一代的红杉资本领导人之一，把红杉资本的投资格局和业绩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改换战场并得到大牌风险投资的Unity现在站在了更高的制高点上。利用他们团队优秀的技术和对市场的敏感性不断取得新的进步。2007年是手机行业一个重要的元年，苹果推出了他们的第一款智能手机以其新颖的造型方便的用户界面和创新的 APP商城等模式一举颠覆了其他的几家传统手机市场多年垄断的市场。

Unity也抓住了这个重大时机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Unity都是一直在开发iOS游戏的最佳工具。在这之后还陆续支持了包括PS，Xbox在内的各种游戏平台，直到今天可支持覆盖的平台超过20个。

时间一转眼到了2011年，不断发展的Unity在业务发展上需要新的资金注入。于是公司发起了B轮的募资活动。在当时只是小有名气的Unity 竟在他们的B轮的募资过程中居然一共收到了8家硅谷一线投资人的投资意向书，可谓竞争激烈。在这8家投资人中有一家中国背景的基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这家基金的名字叫华山资本(WestSummit Capital)。

华山资本(WestSummit Capital)成立于2010年，是由杨镭，陈大同等几位清华背景的校友共同组建的。基金成立之初得到了中国国家主权基金及中信资本的支持。基金的使命就是要成为中国最好的具有全球视角的高科技基金。

并先后投出了像兆易创新，安集微电子，Segway-Ninebot，芯源微电子(VeriSilicon),联合光电, MOVIDIUS 等一系列优秀的科技行业领军独角兽公司之外。同时硅谷也是他们的投资布局地域之一。华山团队在杨镭的带领下与Unity团队及当时的CEO David Helgoson 深入交谈和尽调之后，看到了这家公司所具有的独特的行业。

发展方向特别是对他们在手机领域这种发展思维和技术产品认为他们有着强大的核心竞争优势，同时借助于华山资本对中国市场的熟知预感Unity有一天将会在中国这个庞大的游戏与软件市场有着巨大的商机，于是华山资本决定发出投资意向书。

投资意向书发出后的一周的等待时间是漫长的，当时的其他7家投资基金几乎都是硅谷一流的基金。华山资本这么一支硅谷新兴的基金，如何在这场项目争夺战中得到投资资格是放在华山资本面前的一次考验。

新的一周开始了，在周一的那天上午杨镭收到了Unity CEO代表David 代表公司的电话，在电话上，David告诉杨镭：“经过内部激烈的讨论和董事会级别的参与，我们在8家投资人中决定接受你们的投资意向书；顺便再告诉你一声，你们给出的报价是这8家中最低的一家。” 按捺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华山团队居然问到你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David告诉杨镭在一个公司发展过程中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资金后面的投资人的素质和他们带来的巨大的战略价值，我们跟华山资本接触过程中感觉到你们畅通的沟通和对硅谷文化及对中国市场的优势。特别是你们合伙人以前创业的优秀背景我们感觉非常的认可，相信你们是一个能和我们一起认识我们创业者痛苦经历并共同成长的基金，能够和我们一起走很长的未来的创业道路。

另一方面我们认为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你们给我们带来潜在的战略价值不光是资本还有一个未来的战略意义。特别是这一点是硅谷其他基金所没有的。我们目前已经具备了硅谷一流基金的所给我们带来的战略价值，而你们的基金恰恰给我们带来一块硅谷其他基金所不能填补着空白。于是华山资本就成为了Unity B轮融资的领投投资人，而杨镭则成为了Unity全球董事会的成员。

之后的Unity在各方面发展的更为迅猛。然而站在同时董事会却看到了公司的一个新的挑战。要想打造一个伟大的公司，必须要进一步加强公司的领导团队，特别是CEO。很多创业公司的CEO创始人可以把公司从零做到一，但是把1做到10的时候就要面临很多不同的挑战，如果一个创始CEO不能完成这个转换，有可能就把一个优秀的公司在半路夭折。

这样的案例可以说是比比皆是。尽管当时的创始人CEO 其实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业绩，公司也在不断发展，董事会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要带入更加资深的领导团队及CEO。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响亮的名字出现在董事会的视野中。此人的名字叫John Riccitiello 行业里熟悉他的人都亲热的称呼他JR。

此人可谓行业界的一个传奇人物，他曾是著名的游戏内容发布商公司EA( Electronic Arts-艺电)的CEO，在他执掌年代里公司年代里公司业务得到了迅速成长，奠定了行业龙头地位，后来他又成为另外一家风险投资的合伙人。在这之后，他曾经萌生退休之念。

而杨镭之前因为和他曾经一起投资其他项目而成为好友。JR也和红杉也曾有过多次的合作。他的行业背景，经验，能力，业绩，个人魅力几乎是无可挑剔的是下一个Unity的领军人。CEO更换之路并不是一个一帆风顺的过程，公司对于新的CEO最初是有所抵触的，但是两位董事会成员紧密配合肩并肩一起化解了公司内部各种不同顾虑，并最终得到了公司大多数人特别是公司创始人及David的全力支持。

而David也以他宽阔的胸怀和长期的眼光看到这样的安排将是一个对公司对创始人双赢的结果，积极配合公司的调整与转型，使公司迅速进入到另新的阶段。而JR果然不负众望，他以着宽阔的胸怀，谦逊的态度，一方面非常尊重现有的创始人和团队，另一方面积极和董事会配合，使得公司有的极快飞速的发展。

在此之后的几年中，公司不光迅速的把一个游戏开发引擎公司的产品转向转型为靠广告，并向其他行业发展的多元化软件公司。公司同时注重研发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加强研发工程师团队。使得公司为今后的发展打下了一个极为夯实的基础。

同时公司并没有忽略并购方面的工作，及时跟踪行业里其他优秀的小型科技公司连续收购了十几家在技术市场方面领先的小公司，不断加强了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并且公司明显的开始成为一个综合性的软件技术公司。

纵观Unity发展的道路，是一个被我们称之为倒置蛋糕的发展路径，公司先从有一个似乎不是很巨大的市场切入，不断增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同时并购相关边缘企业，逐渐把蛋糕从小做大从而根本上改变了自己的商业模式扩充到了更大更广泛的市场之中，这不愧为是一个商业中的典型成功案例。也应该是很多创业者值得学习借鉴的榜样。

在Unity之后的发展中，公司又进行了几轮融资。硅谷著名公司DFJ参与了C轮的投资，并由其合伙人，行业中大名鼎鼎的人物白瑞舒勒(Barry Schuler) 担任Unity公司董事会成员，Barry在他职业生涯上的成名之战就是它曾经是美国当时最大的互联网公司美国在线AOL的CEO并在当时互联网的热潮高潮之时参与AOL与了美国著名的娱乐电影公司时代华纳(Time Warner)的并购，成为了当时轰动一时的事件。

Unity之后的一轮投资引入了另外一家硅谷大名鼎鼎的科技公司基金银湖基金(Silver Lake) ，而这家在硅谷是一家以投资高科技并进行大规模并购投资的基金，它的许多著名案例包括当年即时通讯公司Skype 与eBay 的成功交易。而银湖的总经理Egon Durban出任Unity 董事。

为了加强公司治理，Unity又引入独立董事，硅谷著名的创业“黑帮党”PayPal 创始人之一，Max Levchin, 加入董事会独立董事。而这位老兄更是硅谷又一位传奇人物。此人就是当年和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共同创业打造PayPal 的三位创始人之一。

Max闲暇时最得意的故事就是讲到他当年和埃隆马斯克共同创立PayPal过程中因为不能忍受埃隆马斯克的公司管理风格把著名的硅谷风投天使投资人之父Peter Thiel 共同联手把埃隆马斯克赶出公司的故事。为此他跟埃隆马斯克几年之间都不再来往，由好朋友反目成仇。

但是若干年之后当PayPal 成功退出公司获得巨大成功之日，埃隆马斯克心服口服的打电话跟Max 说：“兄弟，任何人做出的一个决定都是有对有错的时候，有的时候你对，有的时候我对，但是当时你把我赶走，现在看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于是兄弟二人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为了强调公司的多元化以及加强财务方面。公司还招聘了一位著名的女性独立董事——Robynne Sisco,此人是美国著名的软件人力资源软件公司的总裁，她经验丰富，为人超级友善，是一位财务方面的专家，她的到来为公司的财务发展和审计委员会工作带来了巨大的价值。Unity的CEO、董事会及管理团队几乎是硅谷一个超大腕级和名人组合。

每个人的背景加起来可以是一部硅谷创业投资精彩的故事集锦，所有人几乎都有上市公司运营及行业背景。更值得指出的是Unity董事会每次开会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董事会材料一般于董事会前一周左右发出，其材料如此之详细大约有六七百页的内容。材料对公司的各个方面的业务进行详细描述，并且特别强调数据化，定量化的描述。

而在董事会召开的时候，每位董事会成员踊跃发言但对事不对人，并会对CEO提出很多尖锐的意见。特别值得指出的是，每次董事会之后专门有一个环节是请CEO暂时离场由董事会成员单独对CEO这一季度来的业绩进行点评，然后将董事会成员的意见告诉CEO。

而CEO则总是用能着一种非常谦逊，大度，合作友善，但又不失业务观点的方式和董事会进行沟通，每次CEO和董事会互动会议内容既激烈尖锐又友好和谐可以说是公司成功董事会内部的一种优秀典范模式，这些也都是一个成功公司的标志。这一点真是希望国内的创业公司也能从中学习，正如大家常说的那样失败的公司各有各的原因，但成功的公司就是都是一样的。

今天Unity 经过16年的的发展从一个创业公司成为了华尔街的宠儿和超级独角兽。就在大家欢庆Unity 成功上市，股票飙升的当天上午，Unity 的CEO——John Riccitiello 先生在华山资本合伙人杨镭先生发的领英(LinkedIn)动态上发出了如下一段话：

上图中CEO John Riccitiello大致意思是：“Raymond，你这些年对Unity 的贡献以及对我本人睿智的指导使我们成为了一家伟大的公司，感谢你！亦师亦友的你是最棒的。”

今天回过头看Unity的成功绝不是一个偶然的，由于篇幅所限，无法一一对细节进行描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一个竞争极为激烈的商业环境里，你的成功是要建立在每一步坚实的脚步上。公司领军人的素质，团队的质量，对人才的渴望几乎是成为公司成功最重要的因素。

时光流逝，华山资本一转眼已经跟随Unity成长了9年，在这9年的时间中我们看到了公司成长的艰辛和喜悦的每一步，当每个人在庆祝IPO成功与获得巨大事业和资本财务回报的时，其实后面的辛酸故事只是有少数人才知道。所有的故事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投资之路没有捷径，也不可一蹴而就，需要的是眼光，行业经验的积累，果敢的决断，真诚沟通能力与人性的坦诚及全身心的投入再外加一点点运气。

今天的Unity已今非昔比，从当时一个简单的游戏引擎发展成为多元化多行业的新一代的实时3D软件巨头，用John Riccitiello最喜欢的一句话来描述就是“我们相信更多创造者的存在会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作为一个跟随多年公司发展历程的投资人看到自己投资的公司发展并成功上市，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最终走向社会开始放飞，这无论对公司和自己都是一段难忘的历程和心历路程。我们在这里再一次祝福Unity飞得更高更远！

杨镭 Raymond Yang

2020年9月18日于硅谷

写在 Unity 纽交所上市之日

作者简介：杨镭，现居硅谷/北京，华山资本管理合伙人、硅谷高创会联席主席，曾任掌上灵通CEO ，拥有逾 25 年中美科技领域的跨国投资及管理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