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到底支不支持北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判官老司机（ID：panguansays），作者：判官，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北斗是啥？
大家每天都在使用手机。目前的智能手机上，涉及到定位的功能，都会用到卫星导航系统。
我国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BDS或Beidou）和美国GPS系统、俄罗斯格洛纳斯系统（GLONASS）以及欧盟伽利略系统（Galileo），是被联合国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国际委员会认可的全球导航卫星系统（GNSS）四大核心供应商。
由于四大GNSS系统之间已经开展了频段和数据格式的兼容共用协调，目前手机产品采用的定位方案，一般都同时支持这几个系统的卫星信号，因为并不增加任何软硬件成本。
对于用户而言，更是无所谓用哪个系统的信号。举个例子，你使用电器，并不关心电网上的电是风电、水电、火电、核电、太阳能电，还是用爱发电。
还有一个知识点：北斗官方从来没做过手机导航和地图App，所有冠以“北斗”名义的导航和地图App，全是山寨货。
北斗刚建设完成？
6月23日，第三代北斗定位系统—北斗三号的最后一颗全球组网卫星发射升空，6月30日成功定点于地球同步轨道，次日顺利进入长期运行管理模式。至此，北斗三号全球卫星导航系统30颗卫星部署完成，下一步我国将进行北斗全系统联调联试。
在此之前，第二代北斗定位系统——北斗二号，在2012年底完成了14颗卫星的发射组网，并已面向全球提供服务。而北斗三号系统，在2018年底建成基本系统后已经开始提供服务。
什么意思呢？北斗导航系统早就可以用了，只是之前在性能、定位精度、功能方面，还没有满血。需要强调的是，本文涉及到的所有卫星导航系统的场景讨论，仅限于手机被动接收定位信号的基础应用。北斗系统的其他强大功能，今天不讨论。
我的手机是否支持北斗？
前文说了，近几年市面上的手机，均支持多个导航系统，哪颗卫星信号好就用哪个，用户不需要纠结这个问题。
但是这几天在看北斗相关新闻时，不少媒体均提到“iPhone不支持北斗”。而且，所有此类新闻，均没有给出消息来源或者确凿的证据。
iPhone市场占有率很可观，但全系列机型都不支持北斗，这事还是挺反直觉的。作为曾经的手机产品经理，我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打算花点时间来调研一下。
想搞清楚这个事，有三个切入角度：
官方公开资料
第三方测试
硬件参数研究
调研就这样愉快地开始了。然后在第一步就碰了钉子。
骄傲的苹果
打开苹果官方网站，选择顶部的“iPhone”，然后在下方选择“机型比较”，可以在三个下拉菜单中选择从iPhone 6开始的所有机型，看他们的参数对比。
从这里可以看到，从iPhone 6到最新的iPhone 11系列，在“蜂窝网络和无线连接”这个类别中，关于定位的功能描述，都是“内置GPS/GNSS”。
前文说了，GNSS包括北斗、GPS、格洛纳斯、伽利略四大系统。苹果的描述非常含糊，显然是不够的。
在苹果官网上，点击顶部的“技术支持”，然后拉到网页最下方，点击“资源”栏目的“技术规格”，然后在产品目录中选择“iPhone”，可以查看各款机型的更加详细的技术参数。这里可以查从iPhone 3GS开始的所有机型规格。
结果如下：
iPhone 3GS和iPhone 4支持“辅助全球卫星定位系统”（A-GPS，GPS与基站定位的结合技术）
iPhone 4S和iPhone 5/5s/5c、iPhone 6/6 Plus、iPhone SE在前者基础上增加了“GLONASS定位系统”
iPhone6s/6s Plus支持“GPS、GLONASS、Galileo和QZSS定位系统”
iPhone 7/7 Plus、iPhone X、iPhone XS/XS Max支持“辅助 GPS、GLONASS、Galileo 和 QZSS 定位系统”
iPhone 8/8P、iPhone XR、iPhone 11/11Pro/11 Pro Max、iPhone SE2支持“内置 GPS/GNSS”
值得注意的是，iPhone 8和iPhone X，以及iPhone XS和iPhone XR，分别作为同代产品，射频硬件部分完全一致，但在定位功能方面的描述不一致。
我尝试另一条路：拨打苹果400电话，咨询苹果官方技术支持。
结果并没什么帮助。苹果400电话的客服人员，同样是基于官网的上述技术规格来回答用户。关于我的问题“文档中没有列出对北斗的支持，是否可以认为该机型不支持北斗”，400客服人员的答复是，对于没有写的功能，他们无法确认是否支持。
不同于安卓手机厂商，苹果对外披露的硬件信息一向有限，甚至官方从不披露过其手机的RAM内存容量。这条路看来指望不上了。
碰壁的第三方
看到这里的读者可能会说，你装个App测一下iPhone是否能收到北斗信号不就行了，搞那么复杂干嘛。
安卓手机想看所在位置的导航卫星情况，确实装个App就可以做到。我使用的是AndroiTS GPS Test这款App，在华为某旗舰机型上运行结果如下：
但是iOS提供给App开发者调用的位置服务，仅包含位置数据，不包含卫星数据，所以在iPhone上，无法通过App查看当前卫星种类、信号强度等信息。App Store上GNSS View之类的App，星图信息实际上是通过网络获取的，并非手机和操作系统提供。
另一个思路，是看第三方测试报告。手机产品作为一种电子设备和网络通讯设备，各国对其上市销售，都是有认证测试要求的。具体的认证种类，中国是3C和CTA，美国是FCC和PTCRB，欧洲是CE和GCF。
但是，此类认证测试不涉及手机定位这种仅接收而不发射信号的功能单元，且认证报告没有公众查询渠道。至于针对手机定位功能的单项测试，目前均由厂家和供应商自行完成，基于搜索引擎也没有找到类似测试结论。
还有一种硬核的方式，就是自己找一个微波暗室（射频信号屏蔽室）和北斗模拟信号源，自行完成测试。截止本文完成时，本人没能搞定亲自测试所需的设备，这个锅就让疫情背了吧。
硬件参数研究
手机支持不支持北斗，说到底还是个硬件问题。最后的一招，就是从芯片功能入手研究了。
虽然苹果不公布具体硬件方案，还好国内外有一些机构，会把每一代iPhone拆个底朝天，这就为我们的研究留了一条路。
开始这个环节之前，先上一张图，看看手机硬件通用架构：
上图来自苹果的供应商之一Murata（村田）的官网。从图中可以看到，手机的GNSS模块是独立于CPU的硬件功能。CPU接收GNSS模块计算给出的位置数据，以及卫星相关信息。
在iPhone的设计中，CPU和通讯基带由两颗独立的芯片承担。CPU从iPhone 4开始采用苹果自研的A系列，而通讯基带供应商从早期的英飞凌，到iPhone 4 CDMA版本引入高通，至iPhone 4s开始全面采用高通；后来iPhone 7海外版引入英特尔，直至iPhone XS使用英特尔。今年发布的新款机型，又将回归高通。
额外提一句，英特尔的通讯基带业务正是收购自英飞凌，而该业务在去年下半年又被苹果收购，可以预见的是，几年后苹果仍会将这一方案带回iPhone。
说回卫星定位的话题。部分手机厂家如华为，采用的是WiFi+蓝牙+GNSS三合一的独立芯片，而在苹果使用的高通和英特尔基带中，集成了GNSS模块，WiFi+蓝牙由一颗单独的芯片负责。
所以，要确认iPhone是否硬件支持北斗，就要看高通和英特尔的基带是否支持北斗。
iPhone 6至今，六代iPhone涉及到的基带一共八款（iPhone 7、iPhone 8/X同时采用了高通和英特尔基带），相关文档就不一一列出了，感兴趣可以自行去高通和英特尔官网查询。直接上结论：
高通所有4G LTE基带，包括iPhone用的，均支持包括北斗在内的四家GNSS方案。
iPhone 7、iPhone 8/X、iPhone XS/XR到iPhone 11/SE2这四代，使用的英特尔基带分别为XMM系列的7360、7480、7560、7660。后两款在官网的product brief中，明确表示支持包括北斗在内的四家GNSS方案，而前两款定位功能部分没有具体信息。遗憾的是，由于被苹果收购，英特尔官网上的XMM系列芯片，详细技术文档均已隐藏。
但好在XMM 7360这款芯片被用于Fibocom L850-GL这个LTE模块，后者广泛用于联想、戴尔、惠普等多款笔记本产品。这个模块在Fibocom官网上有详细参数，支持包括北斗在内的四家GNSS方案。
英特尔同系列的四代芯片，前后都支持北斗，没道理7480这一代不支持。
所以我们可以说，所有4G阶段的iPhone，硬件都是支持北斗的。而正如前面风电水电的例子，CPU直接从基带获取位置信息，并不关心这个位置是通过哪个卫星系统的信号运算得出的。
但这是否意味着，这些iPhone使用了北斗的卫星信号？
根据我的一位前同事提供的信息，苹果内部的文档系统表明，由于某些性能问题（可能来自于卫星系统或手机射频前端），在iPhone的部分旧机型上，苹果要求基带厂商修改软件屏蔽了北斗的数据。
通俗地说，iPhone在这些机型上，可以接收北斗信号，但基带软件在计算位置时，不会考虑来自北斗卫星的数据。这样的修改具体涉及哪些机型，他没能给出。
但他表示，iPhone 11这一代，是明确可以使用北斗信号的。
总结一下
受限于时间和条件，这是个不完美的研究。但综合多方资料，我们至少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目前广为流传的“iPhone不支持北斗”这个观点是错误的。至少，iPhone 11系列是支持北斗的。至于其他机型，我的答案是“无法确定”。
所有4G的iPhone机型，硬件都是支持北斗的接收和运算的。至于未来官方是否会通过基带软件升级解锁北斗信号，我并不乐观，因为这涉及到一系列测试和额外工作。
在北斗三代完成联调测试后，北斗的定位性能将明显优于其他三家系统，且iPhone今年发布的新品将回归高通基带，因此后续iPhone机型对北斗的支持，无需担心。
判官：资深产品经理，微信公众号：判官老司机（ID：panguans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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