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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混乱”共舞》

晰数塔互联网快讯
2019-03-25 10:38

读蒂姆.哈福德的《混乱-如何成为时空时代的掌控者》这本书其实满轻松的，作者用了很多例子来解释所谓“混乱”的积极面的实质，我深以为然，偶尔也会有会心一笑。因为还是满契合我对世界的这几十年的观察。

整洁、优雅、秩序，这些美好的词汇，都是大家向往的。但现实是什么呢？我们看到特朗普简单开启twitter群嘲模式，就将建制派的政治精英们贬入尘泥；格斗狂人徐晓冬用并不优雅的自由搏击，如乱拳打死老师傅般，把一众太极拳等大师们打的抱头逃窜；讲究流程和秩序的外企和大型传统企业，也正在被互联网新经济浪潮中的野路子们迅速抛在脑后。

我们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并不从容，也不温文尔雅。混乱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和原动力，充满力量。

我们曾经的所学，都在教导我们，如何建立秩序，如何避免混乱。但却没有很好的教会我们，如何驾驭未知，如何与混乱更好地共处。

我们身边充满了具有“精神洁癖”的人。这些人里，既有嘴上经常喜欢讲讲”断舍离”的；有喜欢外在的形式之美，喜欢各种酷炫的展示效果的；有凡事必讲流程，讲规则的；有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团队和谐一片的，等等等等。

可实际上，第一种人却总会常常哀叹，刚收拾干净，就又没有地方放新购置的淘宝货；第二种人不知道，为了展示可能从来没人看的简单的几个图表，需要数据工程师花多大的代价去清洗混乱一片的后台数据；第三种人不知道流程有时也是效率的对手，在本来还不需要深度流程化的时候去追求流程化，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第四种人不知道表面的和谐并非真正的和谐，最稳定的合作机制其实是基于利益的平等互换，最好的相处方式是内心充分尊重，但在具体事情上互相碰撞，激发团队整体的最大创造力，等等等等。

当年我在IBM全球交付中心的时候，曾经在PMO（项目办公室）做了很多项目流程管理与合规的事情，比如ISO、CMMI、SOX等等。同时也作为项目经理、交付经理、人力发展经理，管理上百人，每天工作接近15个小时，其中有80%以上的时间，在填各种系统、写报告、开会沟通。看着很充实，但后来想想，似乎这样不是很对。尤其是不只是我，差不多整个项目团队都是这样。我们每天都在应对流程，却发现流程成了最让人混乱的事情。IBM成为了一家以流程为导向的公司，却偏偏不是以客户为导向的公司。大量的精力都在内耗之中，却没有创造真实的外在价值。所以在历史的车轮中，虽然好几次概念上都领潮流之先，但却无法做到真正的快速落地，而逐渐落伍远去。

我理解大公司的恐惧，可能是出于诸如要应对政府、证监会的监管、外界的舆论压力，也有担心内部腐败等问题的考量。体量达到一定程度，稳定就压倒了发展，成为第一诉求。但也还是有更有效率的应对方式。我曾经在过的另一个东家-普华永道，虽然也有完善的流程体系，但本质上还是务实的以结果为导向的一家企业。所以整体上虽然风光不如十多年之前外企的全盛时期，却也还在不断的自我迭代之中。

流程化是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但不太适合创业早期的情境。甚至从创投角度，对刚从大公司出来创业的高管，是有一定的警惕之心的，因为总会有一定的坑需要填，总会有去流程化，去平台化，再务实发展的必然阶段。从相对的稳定大陆，进入到一个莫测的混乱之海，需要内心先完成一次自我否定和重建的过程。

中国的创业大潮一泻千里，可以说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新经济互联网企业，正在积极地拥抱混乱，甚至制造混乱，希望在乱中取胜，甚至往往在道德边缘游走，在政策大棒来临时又各自奔逃。在如同养蛊模式下的创业环境中，赛道上的创业企业们都在夺路狂奔。先生存到拼上市是第一要务，内控、乃至社会责任上就无暇顾及。滴滴的安全事件，就是因为只专注奔跑，专注盈利，但同时忽略了社会舆论的放大作用。至于拼多多，也是先上车，再洗白。至于OFO的决策关键时间点有很多，错了一步，从此可能就是天堑。

其实从创业角度来看，每天要应对的事情很多。即便强如华为，也会说自己会是下一个倒下的公司。我们追求秩序，都是因为源于内心的恐惧不安，希望一切事情都能得到掌控。但其实世界永远像汪洋大海，而我们每个人，乃至每个公司，都只是其上的一个小舢板。即便我们花费大量时间，暂时能够把眼前的局面（比如邮箱、桌面、手中的项目）收拾优雅，第二天可能又被汹涌的信息流和各种风险挑战弄得混乱不堪。希望全盘可控，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全盘失控。

硅谷很多大企业的诞生是出自于地下车库，而不是高楼大厦。适度的混乱，能激活机体的免疫系统。混乱也是中国企业创造力的来源。一旦当秩序降临，法规颁行，基本上也是赛道关闭的时候。创业需要凶悍的执行，需要在混乱中拼出一条生路。创业本身就是在奔跑中止血，在飞翔中修理飞机的过程。

关于未来的现成地图其实是没有的，需要低下头来，亲自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去构建。而投资人也不要被漂亮的商业模式所诱导。创业不是沙盘推演，投资人的自我脑补往往会被现实打脸。

实战和庙堂的差距太大，创业不是在高楼大厦的写字间里写写画画，而是要一猛子扎下去。如果做的是田间地头的生意，就要比泥腿子还要泥腿子。在互联网的速度面前，传统上很多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端着架子的东西，都在迅速被解构，被碾压过去。

特朗普、徐晓东之流，看似形乱，漏洞百出，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但实际上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只要能击倒对手，达成目的的都可以，为此可以随时调整，甚至掀翻牌桌。这是一种对目的的关注，而非具体路径的关注。

很多人如同迷信秩序一样，在迷信着大数据和AI技术，希望能从其中构建出完美的模型出来。但我们知道世界是不完美的。数据不仅仅存在着大量互不联通的孤岛，甚至数据本身也是垃圾丛生，从其上推衍出的模型和算法其实可想而知。所以要抛弃事事完美的优雅，以及无意义的精确。追求最优解往往并非最佳的选择，残缺遗憾才是生活的真谛。

说了这么多，其实并不是说想从混乱中建立秩序是错误的，无序和有序之间的不停转换本身就是世界发展的自然规律。我只是想表达，混乱是世界的常态。混乱是无法被消灭的，而只能与之共舞。幻想混乱能被彻底消灭，那只能意味着会有更凶猛的一头巨兽在黑暗中潜伏。我们应该利用混乱，来不断磨砺我们自身，焕发出最佳的创造力、应变力、适应力，做到真正的内心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