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电商在线”(ID:dianshangmj),作者:朱婷,36氪经授权发布。原题目《我,95后,被网络骗子盯上了》
这些机灵的年轻人,已经证明其在消费热点中的大胆和激进。从炒鞋、炒手办、炒盲盒到炒裙,年轻人 “炒”出了几百亿的大生意。
全民炒鞋受到央视关注;西安不倒翁火遍全网,李子柒征服国外受众,汉服作为标志成为了文化输出的新载体;盲盒经济更是带动了全社会各个年龄段新消费的风潮。
造风的背面,95后的“天之骄子”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骗子眼中的肥肉,是他们眼中,同老年人并列的高危群体。
“因为95后在面对诈骗的时候,更加不听劝阻。”
中国警察网近日发布调研数据显示,受骗者中超过半数为95后,金额往往由少及多,等意识到被骗,损失已难以追回。
公益安全教育活动的志愿者周晨晨,走访全国100多所高校,交流过的5000多个95后中,有70%都表示自己遇到过骗子。
大概每个年轻人都有两副面孔,上一秒还在创造风口,下一秒就被骗子盯上。
你或许也想知道,这群机灵的95后为什么会被骗?骗子又是如何下手的?
这里有被骗的年轻人、办案的民警、志愿者,和他们的故事。
为了挽回1299,我又转给骗子2598
“当时就是想着试试看,万一呢。”
98年的袁莉并没有意识到是场骗局,回想起当时在兼职中的打款行为,她表示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
正是这样的冒险欲望,让部分95后开始被互联网诈骗盯上。
他们从小经受网络环境的浸泡,但虚虚实实的消息,极易让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迷了眼。面对物质消费、恋爱花销以及就业压力等真实问题,他们许下的心愿,是一夜暴富。
袁莉大三那年,随着课业减少,就开始找寻一些互联网兼职。她先从58同城的招聘网站上去找兼职信息,“空闲手机接单1单结107”、“招兼职网咯营销日算”,兼职招聘页面上惹眼的信息,刺激着她的神经。
岗位需求里描述的很清晰,年龄18—25岁,打字速度(40字/分钟以上),每天闲暇2-5小时,有无经验都可,学习能力强。
“下面都会有具体的公司名称、地址,包括批准单位、合资单位的信息。”正是这些企业描述,以及平台在名气上的背书,袁莉对这种兼职深信不疑,“觉得虚假信息会受到管理吧,何况平台发布前都会进行审核。”
和信息里的电话取得联系后,袁莉加上了对接人的微信并进群,“但是微信群不怎么说话,群里没有备注,大家的具体指令,都在YY语音群。”
具体操作就是按照对方给的链接,用自己的电商账户去下单商品,刷单成功后连本金带佣金一起返还,每单佣金10%。
按照之前说好的日结200-500元,算下来一个月最高能拿到1万5的报酬。并不需要缴纳押金,让袁莉觉得这事能成。
第一单买的是100元的运动鞋,模仿的品牌款式但做工粗糙。成本不高,袁莉操作后按照约定得到了110元的返还。“第二个购买链接就是一双1299元的AJ了,尝到了第一次的甜头后,就没有犹豫。但是我付完之后,语音里说,刚刚说的是要连付三单才进行返还。”
这相当于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袁莉也有过短暂的纠结,但是不继续,之前的1299就白花了。直到刷完却被以超时等理由要求重新连刷3单时,“差不多知道是被骗了,钱已经要不回来了,微信上没有聊天记录,当天就被拉黑了。”
像这样因为前期产生了沉没成本,而不甘心及时止损的案例,极其容易发生在没有独立经济能力的95后身上,面对财务上的风险,缺乏冷静的判断。新郑市反欺诈中心的办案民警表示,“网贷、兼职、培训这三类,都是学生群体最容易遇到和上当的。”
相比兼职,网贷诈骗的案例,来得更加凶猛。
借钱讨女朋友开心,2千块滚到了30万
郑州的张阳跟女朋友有过一段一起合租的日子,“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会给女朋友买礼物,有的时候是口红,有的时候是sk-ll的神仙水,也送过她一双情人节限定款AJ。”一开始张阳也很享受能够满足女朋友愿望的感觉,“她基本都会发朋友圈,会晒礼物也会炫耀我。”
但是时间不长,他承担不起两个人无节制的物质欲望。“当时学长说可以跟他的朋友借钱,他做担保签合同,熟人比较宽松。”刚开始张阳借了两千,想着下个月有了生活费就能周转还款。
“借的钱还没还上,他问我还需不需要用钱,可以再借我四千,之前没还的可以到时候一起只还四千。”听起来是馅饼,但担保人是自己的学长,张阳接受了这笔“小便宜”。但是很快,“再借八千一共还八千”的诱惑也来了。
“最后才知道,是网上平台的套贷加高利贷,叠加滚到最后,让我还款30万。”按照签订周期为12个月的合同,张阳债台高筑。但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先向家里寻求帮助。
对于合同的具体情况,张阳不愿过多回忆,“很庆幸家人能够为我填上这个窟窿,也很后悔因为虚荣心走到这一步。”女朋友最后跟他分手了,张阳如今看到不少网贷自杀的新闻,都会感到愧疚和后悔。
“高利贷是违法的,但网贷平台会把合同上的利息,控制在允许范围内,然后提高手续费、工本费等费用让合同具备效力。”反诈骗公益宣传的志愿者周晨晨曾走访过全国100家高校,他明显感受到,网贷受骗的学生群体占到相当大的比重。
其中还有不少家庭无力偿还的,因此抑郁、患病,甚至结束了生命。“但是95后明显不愿意承认自己受骗,也很难开口讲述自己的经历,通常讲座后留下来找我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都是‘我有一个朋友’。”
除了更靠近网络环境,95后相比90后有更加鲜明的个性。
就像是每一代人年轻时,都曾有过自己是“天之骄子”的幻觉,95后们认为,自己相比父辈,受过高等教育永远不会被骗,甚至看到身边都没有控诉受骗的同学,就容易产生“幸运者偏差”。
“骗子利用的也是这样的心理。”从事反诈宣传工作的民警表示,不少骗子的手段和逻辑,其实就是在打心态战。
大家应该经常收到“XXX最近比较困难,先借钱待渡过难关后加倍还钱”的垃圾短信,套用名人的信息问你借钱,这种大家觉得一眼就能看破的低劣话术,实际是骗子们有意为之。
“这其实是人群筛选的一种手段,骗子们并不需要100个收到短信的人全都相信,只要有两个人上当,就足够了。”周晨晨介绍,接下来骗子要做的,就是“服务”好这两位目标客户。
这是骗子的套路方式之一,广撒网。只要试探的样本足够大,总会遇到撞上来受骗的人。
而专门瞄准年轻人的骗局,还会出现在抖音快手等年轻人聚集的社交、视频平台。在私聊中以“想跟小姐姐/小哥哥交个朋友呀”为由,结交微信好友。
「电商在线」记者就在社交网络上被加过好友,并针对其中的一位进行了回复。一开始对方澄清不是微商,同时否认自己是在朋友圈做转账活动的假号。加上好友后,还先发了语音信息增强真人沟通的感受,建立一对一聊天的好友关系。
但不难发现,抖音名称和微信名称并不相符。微信头像与抖音上发布过的小视频也并非同一人,甚至连自己的微信号是否加上了好友,对方都无法马上确认。
不过很快,对方就以现在有事为由,暂时搁置。一两天后开始在朋友圈发布活动:不管你是谁,只要转账有意义的数字,就会直接返十倍回去。
这是骗子的另一个套路,贩卖焦虑。
但当铺天盖地的截图开始出现在这名“好友”的朋友圈,立马有消除质疑的对话,还出现了:
“你的账户转不过去。”
“那你转到这个二维码吧。”
明显已经因为举报过多,被微信进行了账户冻结,但这也证明,有人真的掉入了陷阱。如果像记者一样,明确回复“果然是个骗钱的”,对方便会毫不犹豫地撕破脸,谩骂后删除好友。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上班时间”,本着时间就是金钱的原则,碰到不好骗的就会快速跳过。“他们的业务压力,可比大部分上班族大多了。”周晨晨表示,在他和骗子们打交道的过程中,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除了摆脱拮据的需求,更多95后则被绊倒在“天真”上。
当一双AJ被炒出五环外半平米的价格,盲盒开始溢价40倍,年轻人膨胀的物质欲望,远远甩开了自己实际的经济水准。
在刚刚过去不久的元旦,朋友圈里最常见的新年愿望,不是事业有成,不是阖家团圆,不是身体健康,而是实现暴富。
“刚刚毕业工资很低,房租很高,衣服鞋子化妆品都不便宜,想想以后还要买车买房成家养孩子,说实话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有期待暴富了。”97年的苑苑直言,暴富已经成了年轻人的口头禅。
这个愿望也加大了互联网骗局的诱惑性。
其实不少诈骗手段在日常也有类似的境况,不少学生此前都参与过红包群,几十人的聊天群里,每次抢红包的手气王需要接着发下去。但其实作弊程序早已指定谁是手气王,也有虚假的机器人群,里面只有受害者是真实用户。随着微信平台的技术升级和治理,才逐步受到了一定管控。
但现实是,年轻的参与者前赴后继,因为大家都觉得好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也有不少利用情感产生的网络骗局,在微博、抖音等平台通过和用户私信建立联系,转而互加微信聊天,让年轻人以为屏幕后面就是头像上高颜值的小哥哥小姐姐。而后朋友圈会遇到“转给我999,回复1314转账”的活动,或是“感谢粉丝支持,支付1000元,寄出苹果X”等天上掉下的馅饼。
在广撒网和贩卖焦虑的套路下,他们总能找到受骗的对象,真正的受骗人则在事后表示,“当时就是想试试看,万一呢。”
面对这样的暴富幻想,办案民警和技术人员都挺无奈。
微信会对可疑或多次被投诉的账户进行冻结,支付宝也曾升级提醒页面,弹窗警示交易风险。甚至升级延时到账,只要遭遇诈骗选择延时到账,发现后及时报警就能冻结交易,在民警的止付指令下原路退回。
“我们甚至对于明确判定诈骗的账户,会阻止用户的操作。”支付宝的工作人员表示,尽管在技术手段上如此严防死守,也还是有用户会切换到其他平台上完成受骗链路。
“再牛逼的技术,也没有办法从手机里伸出一只手来阻挡被骗。”这是周晨晨的真实感受,也是办案民警的心声。
“现在骗子都会一定的反侦查,他们会去摸清警察的劝阻模式,在诈骗过程中对你进行洗脑。”民警曾在央视社会与法频道的节目中表示,道理很简单:只有假警察,才会千方百计让你把钱转出去。
尤其是95后等群体,面对信息不对等的时候,很少会主动咨询,更不会先一步寻求警方的帮助,但在报案后会对警方不抱期望,甚至十分失望。
他们会像故事里站在教堂祈祷的神父一样,面对上涨的洪水,无视救生员,拒绝救援快艇,甚至耽误了最后的救援飞机,只一心想着“上 帝会来救我的。”殊不知关键时刻前来救你的“上 帝”模样有很多种,只是神父们选择了拒绝,而救生员、快艇、警示和劝阻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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